陈砚舟抬头看了看创业者联盟的招牌，玻璃反光刺了一下眼睛。他眯了下眼，抬手挡了挡。此刻的他，心中充满了信心和决心，他相信自己的项目一定会取得成功，为基层医疗带来新的变革。随后，他迈步走进联盟大楼，来到了会议室。此时会议室里人声渐起，几组人在不同角落聊着项目和资源。他没急着加入哪一拨，而是靠窗站着，手里那瓶水还没拆封。
半小时前林悦代表宏泰来接触的事已经传开了。有人朝他这边看了几眼，眼神里带着打量。他知道，现在不是谁先开口的问题，是得让对的人听见自己说什么。
茶水台旁，一个穿深灰夹克的男人端着咖啡杯走了过来。陈砚舟认得他——丁志明，业内常提的“老丁”，做科技投资出身，早年投过三家AI医疗公司，两家上市，一家被收购。最近几年很少露面，但每次出现都在关键节点上。
机会来了。
老丁刚往杯子里加奶，陈砚舟就走过去，顺手拿起一瓶矿泉水，撕开包装。“丁总，刚才听您说早期项目估值容易踩坑，我挺有感触的。”
老丁抬眼看了看他，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有个校园创业项目，第一年营收才八十万，硬被吹成行业颠覆者，估值两千五百万。结果第二年数据没跟上，投资人撤资，团队直接散了。”陈砚舟语气平平，“其实他们产品不错，就是节奏没控住。”
老丁笑了笑：“你说的是‘智诊通’吧？那个项目是我朋友带的。”
“哦？”陈砚舟没显惊讶，“我以为没人记得它了。”
“我记得。”老丁喝了口咖啡，“因为它死得太典型。创始人太想融资，反而忘了打磨产品。”
陈砚舟点头：“所以我们现在连预融资都没启动。”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等下周一。”
“这么准？”
“我们和康和门诊合作三个月了，第一份诊断质量评估报告那天出来。数据真实，医生反馈也录了音。不靠讲故事，靠结果说话。”
老丁盯着他看了两秒：“你们那个系统，真能在老旧设备上跑起来？”
“不仅跑起来了，还降低了误诊率。”陈砚舟从包里抽出一张打印纸，“这是放射科王主任手写的使用记录，三十七次对比诊断，AI辅助后有九次修正了初步判断。”
老丁接过纸扫了一眼：“你不怕这东西泄露？”
“只给了复印件。”陈砚舟收回纸，“原件在保险柜里。但我们不怕别人看，因为数据经得起查。”
老丁嘴角微动：“你还挺稳。”
“家里工厂倒过，我妈住院时我在医院走廊睡过半个月。那时候就知道，钱重要，但比钱更重要的是让人信你。”
两人静了几秒。旁边有人换了话题，笑声传来，但没打断他们。
老丁忽然问：“你是学经济的，怎么管得了技术团队？”
“我不写代码。”陈砚舟说，“但我听得懂医生抱怨什么，也明白工程师卡在哪。有时候问题不在算法多厉害，而在弹窗跳出来的时间不对。”
“举个例子。”
“有一次医生正写报告，系统突然跳出提示框，说发现疑似结节。他手一抖，写错了病人编号。后来我们改了逻辑，非紧急提醒全部延后十分钟，除非是危急值。”
老丁点点头：“李教授提过这个细节。”
“他去康和调研过一次，待了四个小时，走的时候说了句‘这不像学生做的东西’。”
“他说得没错。”老丁看着陈砚舟，“不过你现在最怕什么？”
这个问题有点意外。
陈砚舟沉默片刻，脑海中快速闪过各种可能。他心想，如果瑞影或者宏泰，真的把硬件和软件全包了，我们这种独立团队，就会像大海中的小船，随时可能被大浪掀翻。大公司有雄厚的资金和广泛的渠道，他们要是投入足够资源，很快就能打造出类似的系统。而我们目前的优势，在于能快速响应医生需求，持续迭代。但要是失去了独立性，这点优势也将荡然无存。陈砚舟的心中一阵刺痛，这个项目就像他的孩子，他投入了无数的心血和精力。一旦失去独立性，就意味着这个孩子可能会失去原本的光芒，他怎能不心痛。
于是他缓缓说道：“不是我想，是现实就这么走。他们有渠道，有资金，只要愿意砸钱，很快就能做出类似系统。到时候我们拿什么拼？”
“拼速度？拼服务？还是拼关系？”
“拼谁能持续拿到真实反馈，不断迭代。”陈砚舟说，“我们现在每两周收集一次医生意见，改一次交互流程。大公司做不到这么快。”
老丁沉默片刻：“你要是真能把这套机制跑通，确实有价值。”
“所以我们在等报告出来，然后才会谈融资。”
“你不急？”
“急没用。”陈砚舟说，“有人找上门是好事，但也说明风险来了。越多人盯着，越得稳住节奏。”
老丁看着他，眼神变了点。之前是礼貌倾听，现在多了点认真。
“你们下一步打算扩多少家机构？”
“先再签三家，集中在城东片区。那边社区医院多，设备参差不齐，正好测试系统的适应性。”
“需要技术支持吗？”
“暂时不用。我们自己能搞定部署。”
“那需要资源对接吗？比如找卫健委备案，或者申请创新项目补贴？”
陈砚舟摇头：“这些我自己在跑。熟人介绍的效率不一定高，不如一步步走扎实。”
老丁轻笑一声：“你小子，嘴上说不要，心里门儿清。”
“我只是不想欠人情。”陈砚舟坦然道，“谁帮忙都记着，但不能靠这个活着。”
老丁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把纸杯捏扁扔进垃圾桶。“行吧。等你们报告出来，发我一份。”
“可以。我亲自发，附上原始数据摘要。”
“别群发。”老丁说，“单独发我邮箱。”
“明白。”
“还有。”老丁转身要走，又停下，“要是你哪天真决定融资了，别只找财务投资方。产业资本更懂行，也更耐得住。”
陈砚舟点头：“谢谢提醒。”
“我不是白说的。”老丁看着他，“我可以帮你引荐几家专注医疗科技的基金。前提是——你那份报告得站得住脚。”
“一定。”
老丁拍了下他肩膀：“那就等你消息。”
说完他就走向另一组人，没再多留。
陈砚舟站在原地没动，低头打开笔记本。蓝笔写下：“联系卫健委备案流程”“整理三家新机构名单”“准备报告分发名单”。
红笔在“丁”字旁边画了个圈，下面写：“待报告发出后跟进，优先沟通产业资源”。
他合上本子，抬头看会场。几拨人在换话题，有人开始收拾东西。活动接近尾声，但还没结束。
他走到靠墙的长桌边，拿起一份创业者联盟本月通讯录，翻到投资机构页。找到老丁所在的基金名称，在名字旁轻轻划了一横。
手机震了一下。
是AI公司cEo的消息：“今天下午三点，线上会议，讨论下一轮模型训练计划。”
他回复：“收到，我会提前十分钟上线。”
收起手机，他又看了一眼前台方向。主持人正在收拾话筒，灯光调暗了些。
他没走。
包里的笔记本贴着后背，笔尖隔着布料留下一点压痕。
窗外一辆公交车驶过，玻璃反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他抬手挡了挡。
这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关于你们的项目，我有些重要信息想和你当面谈，今晚八点，老地方见。’陈砚舟看着短信，眉头微微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