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合上，陈砚舟站在原地没动。他的手指还停留在下行键上，片刻的犹豫后，他最终收回了手，转身朝茶水间走去。走廊里人声渐弱，只剩下几组低声交谈还在延续。
他接了杯温水，手指轻轻摩挲着纸杯边缘。刚才那位穿灰西装的联盟成员靠过来时说得轻描淡写，话里的意思却不轻。
“你这项目算是立住了。”那人说，“不过吴振海最近在找几家做AI集成的公司喝茶，名字里好像都有你。”
陈砚舟当时只是笑了笑。现在他把这句话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
不是巧合。青岭镇服务器型号的询问刚出现，这边就有人提吴振海的动作。两者之间有根线，只是还没绷紧。
他走回会议室，座位已经空了大半。白板上的“灯塔计划”四个字还清晰可见，墨迹反着光。李教授和另一位专家正站在窗边说话，神情平静，没提半个字关于打压的事。
他知道这种事不会摆在台面上讲。
打开笔记本，蓝笔写下一行字：“振海—联盟外围—施压链条？”写完合上本子，U盘收进内袋。
手机震动了一下。
系统界面浮出来：
【新任务：应对AI医疗领域全面竞争】
【目标：构建差异化壁垒】
【奖励预览：人脉资源x1（医疗信息化政策顾问）、技能卡x1（危机公关模拟）——达成条件解锁】
他看了两秒，手指滑动确认。
红笔拿出来，在刚才那行字下面补了一句：
他们想用规模压我，我就用不可替代性破局。
抬头再看一眼白板，他知道从今天起，“基石”不再是普通项目。成了标杆，也成了靶子。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几个联盟成员陆续离开。他起身背好包，这次走向了会议室外的资料架。上面放着一份《区域智慧医疗协同发展白皮书》副本，公开文件，谁都能拿。
但他需要看看里面的合作方名单。哪些企业跟振海有过交集，哪些单位最容易被撬动。这些信息不写在合同里，藏在利益缝隙中。
夹进文件夹时，手机又震了。
助理发来消息：“青岭镇服务器型号询问者Ip查到了，归属振海系子公司。”
他盯着屏幕，眼神沉了下去。
这不是试探，是踩点。先摸清技术底细，再联合其他供应商施压，最后逼合作机构换人。老套路，但有效。
除非你能让人离不开你。
他转身走向电梯，终于按下下行键。
金属门慢慢分开，他迈步进去。
“准备一下，明天约林悦老师做个数据安全合规推演。”他回复助理。
门开始闭合，映出他侧脸的轮廓。
第二天上午九点，林悦坐在咖啡馆角落，面前摊开三份文件。她穿一件米色针织衫，头发扎成低马尾，手里转着一支钢笔。
陈砚舟坐下时，她头也没抬：“你说要做推演，结果发来的材料全是技术参数。文科生看不懂二进制流速。”
“我不懂设计图纸，但能算出你哪天熬夜改稿。”他把背包放下，拿出笔记本，“咱们换个方式聊。假设现在有人要搞垮‘基石’，你会从哪儿下手？”
她停下笔，抬眼看他：“客户最怕什么？”
“泄露数据。”
“对。尤其是病人隐私。只要有一次安全事故，所有信任归零。”
陈砚舟点头。这正是他担心的点。吴振海敢动手，一定不会正面硬碰，而是找软肋。
“我们现在的加密协议是三级认证，本地存储+云端备份双校验。”他说，“但基层设备老旧，有些连防火墙都不完整。”
林悦翻开其中一份报告：“你们给卫生院配的操作手册，第十七条写着‘禁止外接U盘’。可我昨天去青岭镇调研，看到医生用私人U盘拷病例。”
“人为漏洞。”陈砚舟记下这一条。
“还有培训周期太短。”她继续说，“三天半上岗？够教会怎么点按钮，不够建立安全意识。”
他沉默片刻：“加快速度是为了尽快落地服务，但如果基础不牢……”
“快就是慢。”林悦打断，“你现在是灯塔项目，所有人盯着你看。犯小错也会被放大。”
陈砚舟合上本子：“那就反过来做文章。我们主动发起一轮全网安全自查，邀请第三方机构介入审计，结果公开发布。”
他详细地规划着自查的流程，包括对每一个基层设备进行细致排查，组织专业的安全团队对数据进行全面审核。同时，他还设想邀请行业内知名的媒体参与监督，确保整个自查过程公开透明。
“你想自曝家门？”林悦挑眉。
“不是曝光问题，是展示解决问题的过程。”他嘴角微扬，“别人攻击我们，无非说我们不专业、不稳定。如果我们自己先把弱点亮出来，还一条条改掉呢？”
她笑了：“这招狠。等于告诉市场——我们不怕查，因为我们经得起查。”
“系统刚给了新任务。”他看着窗外，“叫‘构建差异化壁垒’。我觉得，真正的壁垒不是技术多先进，是出了问题还能让人信你。”
林悦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三角：
“信任 = 能力 + 透明 + 反馈速度。你现在三样都得抓。”
陈砚舟盯着那个三角，忽然开口：“下周市卫健委有个内部座谈，主题是‘基层信息化风险防控’。我想去。”
“你不是体制内的人，人家凭什么让你参加？”
“赵宇认识一个处长，之前合作文化广场项目时打过照面。”他顿了顿，“我可以以‘案例分享’名义申请列席。”
林悦摇头：“别绕圈子。直接写份简报，标题就叫《来自一线的真实风险清单》，匿名发到行业群。不用署名，大家也会猜到是谁。”
“然后让他们主动请我进去。”陈砚舟接上话。
两人对视一秒，同时笑了。
当天下午，陈砚舟回到公司会议室。周强已经在等他，胳膊搭在椅背上，一脸焦急。
“听说吴振海那边动作不小？”他一开口就直奔主题，“我表哥在汽修厂做It外包，前两天接到个单子，帮一家医疗科技公司整理服务器配置清单，里面就有咱们用的型号。”
陈砚舟没意外。这是连锁反应的开始。
“他们想摸清我们的技术路径。”他说，“下一步可能是哄抬配件价格，或者让供应商断货。”
周强一拍桌子：“这不就是卡脖子吗！要不要我找人去他们仓库看看？”
“不用。”陈砚舟翻开笔记本，“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他们觉得，就算断供也没用。”
“怎么说？”
“换架构。”他写下几个字，“把核心模块拆解成可替换组件，每种都找三家以上备用供应商。对外宣称已完成‘去依赖化’升级。”
周强挠头：“听着挺玄乎，真能行？”
“只要让对手相信我们不怕断供，他们就不敢轻易动手。”陈砚舟合上本子，“另外，启动‘百日服务强化计划’。所有合作单位，每月一次上门巡检，每次记录拍照留档。做成可视化日志，定期推送。”
“你是想用服务粘住客户？”
“没错。”他站起身，“技术可以抄，流程可以仿，但十年如一日的现场支持，没人愿意赔钱干。”
周强咧嘴一笑：“懂了。咱们不比谁嗓门大，比谁蹲得久。”
陈砚舟拿起包：“今晚我要见赵宇。你帮我联系下艾米丽，问问她有没有认识的国际认证机构，能做信息安全背书。”
“行！”周强站起来，“要是她说预算不够怎么办？”
“就说我说的——”他拉开门，“我们可以先付定金，用未来迪拜项目的合作权抵尾款。”
周强愣住：“真有这项目？”
陈砚舟回头看了他一眼：“等她问起，你就说是秘密计划。”
门关上前，他补了一句：
“记住，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躲攻击，是让攻击失去意义。”
他走出办公楼，天空阴了下来。风卷着树叶贴地滚过停车场。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