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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古堡仿佛一头受伤的巨兽,在黎明将至的灰白光线中沉默地喘息。温眠回到那间狭小的储藏室,身体的疲惫如同山倾,但精神的弦却因教廷标记的发现而绷得更紧。她没有立刻躺下,而是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将脸埋入膝间。

手腕上的伤口在灵媒血脉的作用下已不再流血,只留下纵横交错的暗红色痂痕,记录着刚刚过去的惊心动魄。梵卓最后那冰冷杀意中隐含的决断,教廷如毒蛇般悄然潜入的标记,以及黑木匣中揭示的沉重过往……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将她紧紧缠绕。

她不再是那个仅仅为了生存而踏入此地的外来者。她的血液,她的存在,已然与这座古堡,与那位孤独而危险的亲王,与一场延续了千年的斗争,深深地绑定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透入的天光稍微亮了一些。温眠强迫自己站起来,用冰冷的井水擦了把脸,试图驱散脑中的混沌。她需要行动,不能坐以待毙。

她再次走向那间旧图书室,这一次,目标更加明确——寻找一切关于古堡防御机制、反侦察法术,以及灵媒血脉更深层应用的记载。她有一种预感,对抗教廷接下来的行动,或许不能仅仅依靠梵卓的力量,她自身的能力,可能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在翻查一堆关于古代结界学的卷轴时,她无意中发现了一张夹在其中的、材质特殊的薄绢。薄绢上绘制的并非复杂的符文,而是一幅简约的地图,标注着古堡几个关键的能量节点,其中一个节点,恰好位于她发现教廷标记的回廊三角区域中心。地图边缘有一行细小的注解,使用的是灵媒先祖的文字:

“心念所至,血脉为引,可抚平能量之痕,亦可编织静谧之纱。”

“抚平能量之痕”?“编织静谧之纱”?

温眠心中一动。这似乎是一种利用灵媒血脉力量,进行精细能量操作的法门!不仅可以消除外来的能量标记(抚平能量之痕),甚至可能构建起小范围的、隔绝窥探的屏障(编织静谧之纱)!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她立刻尝试起来。集中精神,引导着体内那温和而充满生机的灵媒之力,汇聚于指尖。按照薄绢上那种玄妙的意念引导法门,她小心翼翼地,将一丝力量探向记忆中那处教廷标记残留的位置。

起初,力量如同无头苍蝇,难以精准控制。但渐渐地,随着她全神贯注,那丝力量开始变得柔顺,如同她延伸出去的、无形的触手。她“感觉”到了那块区域残留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刻板能量印记。

“抚平……”她在心中默念,引导着灵媒之力,如同最细腻的砂纸,轻轻打磨着那处能量的“棱角”。

奇迹发生了。在那柔和而生机的力量浸润下,那点教廷的标记痕迹,竟真的如同被水流抚平的沙画,一点点淡化、消散,最终彻底融入了古堡本身的能量背景中,再也无法分辨!

成功了!

温眠心中涌起一阵振奋。她不敢停歇,立刻赶往另外两处标记点,如法炮制,将它们一一清除。

做完这一切,她虽然感到精神有些疲惫,但心情却轻松了不少。至少,短时间内,教廷无法再通过这几个标记窥探主厅附近的情况。

然而,她也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教廷既然能留下一次标记,就能留下第二次。必须找到更根本的解决方法。

就在这时,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牵引感,自古堡下层传来。不是梵卓那冰冷庞大的气息,而是……一种与她灵媒血脉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哀伤的共鸣。

她循着那感应,再次来到了那个发现黑木匣的、属于伊瑟琳的套间。共鸣的源头,来自梳妆台下一个之前未曾注意到的、极其隐蔽的暗格。暗格里,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用月光水晶雕琢而成的鸢尾花饰物。水晶内部,封存着一滴早已干涸、却依旧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血液。

是伊瑟琳的血!而且,是蕴含着强大灵媒之力的血!

当温眠的手指触碰到那水晶鸢尾时,一段破碎的画面伴随着强烈的情感冲击,猛地涌入她的脑海——

……苍白的月光下,伊瑟琳站在古堡最高的露台,脸色决绝,她割破自己的手腕,将闪烁着微光的血液滴入一个复杂的阵法中心,阵法另一端连接着的,是浑身缭绕着失控黑暗力量、痛苦咆哮的梵卓……她在以自身血脉为代价,试图帮助兄长稳定力量……画面最终定格在她力竭倒下时,望向梵卓那充满担忧与不舍的眼神……

温眠猛地收回手,大口喘息,眼中充满了震撼。原来……伊瑟琳也曾试图成为梵卓的“钥匙”!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水晶鸢尾中封存的,是她最后、也是最纯粹的一道灵媒之力,或许是她为兄长留下的最后一份“保险”。

这份认知让她心情无比沉重,也让她肩上的责任感变得更加具体而尖锐。

她小心地收起那枚水晶鸢尾。这里面蕴含的力量和知识,或许能在最关键的时刻起到作用。

时间在紧张的准备与等待中流逝。古堡深处的梵卓依旧沉寂,但那种令人不安的虚弱感在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正在缓慢复苏的冰冷威严。温眠则利用这段时间,不断练习着“抚平痕迹”与尝试初步的“编织静谧之纱”,同时研究着伊瑟琳留下的水晶鸢尾,试图理解其中更深层的奥秘。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温眠正在图书室中对照伊瑟琳的水晶鸢尾和梵卓的手记,试图破解一种可能强化古堡局部防御的联合符文,那股熟悉的、冰冷的压迫感,毫无预兆地再次降临。

她抬起头,看到梵卓站在门口。

他换上了一身新的黑袍,脸色依旧苍白,但那种濒临崩溃的虚弱已然消失,重新被深不可测的冷漠所覆盖。只是,那双红眸在看向她时,少了些许最初的纯粹杀意与审视,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的目光扫过她面前摊开的手记和水晶鸢尾,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但并未说什么。

“教廷的虫子,清理干净了。”他开口,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平稳,听不出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温眠心中明了,他指的是那些标记。他果然知晓,并且可能在她清除之后,又亲自检查甚至布置了反制手段。

“是。”她垂下目光,应道。

“他们不会放弃。”梵卓向前走了几步,停在桌边,苍白的手指拂过那本属于他的手记,“下一次,不会只是标记。”

“我知道。”温眠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所以,我们需要准备。”

她用了“我们”这个词。

梵卓沉默地看着她,红眸深邃,仿佛在评估着她的决心与价值。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近乎平等的告知意味:

“古堡的‘基石’需要稳固。新月之噬动摇了它。”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枚水晶鸢尾,“灵媒的力量,曾是基石的一部分。”

温眠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座古堡并非普通的建筑,它很可能是依托某种强大的能量源(或许与梵卓的力量同源)而建,而灵媒的血脉力量,在古老的时代,可能参与了它的构建或维护,起到了“稳定”的作用。伊瑟琳的尝试,或许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兄长,也是为了维系这座古堡。

“我该怎么做?”她直接问道,没有任何犹豫。

梵卓深深地看着她,那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的灵魂,看到了千年前另一个执着的身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波动,像是痛苦,又像是某种释然。

“跟着你的血脉走。”他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模糊的话,然后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图书室的阴影中。

温眠站在原地,回味着他的话。跟着血脉走……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已经淡化却依旧存在的伤痕,看着那枚封存着伊瑟琳最后力量的水晶鸢尾,看着古籍上关于“平衡之钥”与“永恒束缚”的记载。

前路依然危机四伏,教廷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梵卓体内的枷锁依旧是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灾难,古堡的基石需要稳固……

但这一次,她不再迷茫,也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

她握紧了手中的水晶鸢尾,感受着其中与自己同源的力量轻轻共鸣。

黑暗依旧浓重,古堡依旧孤独地矗立在悬崖之上,俯瞰着下方沉睡的世界。

但在那无尽的黑暗深处,一点微光已然亮起。

那是她的血,她的意志,与她所选择的……与黑暗同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