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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套质料硬挺的西装,像一层冰冷的铠甲裹住了季晨光。镁光灯下,他按照摄影师的指令,熟练地变换着姿势,唇角扬起完美的弧度,眼神深邃,每一个定格都足以成为粉丝们疯狂收藏的壁纸。他是季晨光,是被无数人爱着、追逐着的偶像。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光鲜的皮囊之下,是怎样一个空洞而饥饿的灵魂。他的注意力,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影棚边缘那个沉静的身影。

温眠抱着手臂,站在监视器后方,微微侧头看着实时画面。她的表情专注而客观,像是在评估一件艺术品的完成度,而不是在审视一个活生生的人。偶尔,她会走上前,与摄影师低声交流几句,或是亲自上前,为他调整一个细微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褶皱,一个领口的角度。

她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他的颈侧皮肤,带来一阵转瞬即逝的、却足以让他心跳失序的微凉触感。每一次靠近,都像是一次无声的“标记”,重申着她对他的“所有权”和“掌控力”。他贪婪地汲取着这短暂的接触,像沙漠旅人渴求甘霖,却又在她退开后,陷入更深的饥渴。

拍摄终于结束。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器材,嘈杂声四起。季晨光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去换衣服,仿佛脱掉这身“铠甲”,就会暴露内里那个脆弱不堪的真实自我。

温眠拿着他的常服走了过来。“去换衣服吧,半小时后出发去下一个通告。”她的声音将他从恍惚中拉回。

他接过衣服,走向更衣室。在关门落锁的瞬间,外界的喧嚣被隔绝,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那套还带着她指尖微凉触感的常服里,深深地呼吸。

衣服上沾染了影棚各种化妆品和香氛的混合气味,但他总能从中精准地分辨出那一丝极淡的、属于温眠的栀子花香。这气味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慰藉,也是唯一的折磨。

他抬起头,看向更衣室里那面巨大的镜子。镜中的青年,眉眼精致,却脸色苍白,眼底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疯狂的执念。他伸出手,指尖颤抖地触碰着冰凉的镜面,描摹着镜中人的轮廓。

这个人,是谁?

是那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季晨光?还是那个在黑暗中,只能靠收集他人气息和物品来确认存在的可怜虫?亦或是……一个被名为“温眠”的光所捕获,甘愿成为其囚徒的迷失者?

“可控的……”他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重复着温眠的话。这三个字像魔咒,既给了他扭曲的安全感,又让他感到一种屈辱般的刺痛。他渴望被她掌控,因为这意味着他不会被她抛弃;可他又憎恨这种无力感,憎恨自己在她面前永远像个需要被管理的问题儿童。

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一遍遍泼洒在脸上,试图浇灭心底那簇灼烧的火焰。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打湿了衣领。他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湿漉漉的、眼神带着一丝狠厉的自己。

如果……如果他不再“可控”呢?

如果他故意打破她设定的界限,她会怎么做?是彻底将他推开,还是……会用更强硬的手段来“掌控”他?这个危险的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上他的心脏,带来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兴奋的战栗。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点开了与温眠的聊天界面。上面的对话大多简洁明了,都是关于工作和行程。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输入:

【温眠姐,我有点不舒服,下一个通告可以请假吗?】

他发送了出去。这不是完全的谎言,他的精神确实处于崩溃的边缘。但他更想看看她的反应。是公式化的关心?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试图“脱轨”的意图?

信息几乎是秒回。

【具体哪里不适?需要联系医生吗?】

冷静,专业,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季晨光盯着那行字,手指收紧。他回复:【不用医生,就是有点累,想休息。】

这一次,那边停顿了几秒钟。这几秒钟的等待,对季晨光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他几乎能想象出温眠看着手机屏幕时,那双沉静眼眸中可能闪过的审视与计算。

【可以。我会协调。你在更衣室休息,不要出来,也别让其他人进去。一小时后,我送你回住处。】

她的回复来了。没有追问,没有质疑,直接同意了他的请假,甚至替他安排好了后续,将他“隔离”起来。这种不容置疑的安排,再次彰显了她绝对的掌控力。

她看穿了他。看穿了他所谓的“不舒服”背后试探的意图,并且用最直接的方式,将他重新按回了她设定的轨道里——“休息”,并且是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更衣室),由她亲自“押送”(送回住处)。

季晨光看着手机屏幕,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更衣室里回荡,带着一丝凄凉和自嘲。他输了。他试图挑战她的界限,却被她轻而易举地化解,并且加固了牢笼。

他顺从地回复:【好。】

然后,他走到角落,蜷缩起来,将脸埋在膝盖里。更衣室里很安静,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他能听到外面工作人员逐渐离去的声音,听到器材被搬动的声音。世界在远去,而他,被单独留在了这片由温眠划定的、狭小的“安全区”内。

不知过了多久,更衣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季晨光,是我。”温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平静无波。

他抬起头,揉了揉僵硬的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些,然后走过去打开了门。

温眠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他的外套和包。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目光在他微湿的衣领和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却没有多问。

“走吧,车在楼下。”

她转身走在前面,步伐平稳。季晨光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像一只被驯服的、却又暗藏爪牙的兽。

坐进保姆车后座,隔绝了外界。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氛,是温眠惯用的那种栀子花香。季晨光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光,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温眠坐在他旁边,拿着平板电脑在处理工作,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温眠姐,”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我有一天……真的失控了,彻底失控了,你会怎么办?”

他没有看她,依旧望着窗外,像是在问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问题。

温眠滑动屏幕的手指微微一顿。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

然后,她平静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我会在你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之前,亲手把你关进‘笼子’里。”

季晨光浑身一颤,猛地转过头看向她。

温眠也正看着他,目光深邃,里面没有威胁,没有恐吓,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笃定。

“一个足够安全,也足够让你清醒的‘笼子’。”

季晨光看着她,心脏像是被瞬间冻结。他相信她说得出,就做得到。她不是他的救世主,她是他的……看守人。一个洞悉他所有黑暗面,并时刻准备着在他越界时,给予他最严厉制裁的看守人。

他缓缓地转回头,重新望向窗外飞速流逝的夜色,嘴角却勾起了一个极其苦涩,又带着一丝诡异安心的弧度。

至少,她不会抛弃他。哪怕是以囚禁的方式。

他依旧是她的“麻烦”,她的“可控项”。而他也终于明白,他穷尽一生,可能都无法真正触碰到那束光。他所能企及的,最多只是被她亲手打造的那座,独一无二的牢笼。

而可悲的是,对此,他竟感到一丝病态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