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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间那个轻若飞絮的触感,如同在温眠沉寂的心湖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的涟漪层层叠叠,许久未能平息。那一夜之后,她与霍展霆之间那层心照不宣的薄纱,似乎被悄然揭去了一角,露出底下更为真实、也更为汹涌的暗流。

霍展霆待她,依旧算不上温柔体贴,言语也依旧简练。但他留在主院的时间越来越多,甚至偶尔会过问一些医院管理的细节,提出一些虽不中听、却往往切中要害的建议。他依旧会给她带回各种东西,有时是罕见的药材,有时是新式的点心,有时甚至只是一本她觉得可能会感兴趣的杂书,方式依旧霸道直接,不容拒绝,却再难掩饰其下的用心。

府中下人都是人精,督军的态度转变如此明显,他们对温眠的恭敬更是发自内心,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带着温眠去仁济医院,那些原本因她年轻和女子身份而心存疑虑的医师、管事,态度也愈发恭谨信服。

苏婉如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嫉恨如同藤蔓疯狂滋长。她几次三番在老夫人面前旁敲侧击,暗示温眠出身旁支,恐难担当督军夫人重任,又或暗示温眠忙于外务,疏于侍奉舅姑。然而,霍展霆的母亲虽常年礼佛,看似不同世事,心里却如明镜一般。她只淡淡地对苏婉如说:“展霆自有他的分寸。温眠那孩子,沉静稳妥,将内宅外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很满意。”便不再多言。

苏婉如碰了软钉子,知道在老夫人这里难以突破,便将目光投向了外界。

这一日,温眠正在医院处理事务,霍展霆身边的副官却匆匆而来,神色有些凝重。

“夫人,督军请您回府一趟。”副官低声道。

温眠放下手中的笔,察觉到副官语气中的异样:“出了何事?”

副官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府里来了几位客人,是……是南边苏家的人,陪着苏小姐来的,说是……来商议苏小姐与督军的婚事。”

温眠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污迹。她面色未变,只是缓缓将笔搁回笔山。“婚事?”她重复了一遍,声音平静无波。

“是,”副官硬着头皮道,“来的是苏家的老爷和夫人,说是奉了老夫人娘家兄长的意思,前来……商议亲事。”

温眠沉默了片刻。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苏婉如一个人力量有限,如今,是背后的家族亲自下场了。以霍展霆如今的权势,南边那些盘根错节的家族,谁不想将女儿嫁进来,巩固联盟,分一杯羹?

“我知道了。”温眠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神色依旧沉静,“回去吧。”

回到督军府,气氛果然不同往常。客厅里,除了端坐主位、面色冷峻的霍展霆,以及陪坐在下首、神色有些不安的老夫人外,还多了两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女,想必就是苏婉如的父母。苏婉如则乖巧地坐在母亲身边,眼角眉梢却带着一丝掩不住的得意与期盼。

见到温眠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苏父苏母打量她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评估,似乎在衡量这个“替嫁”而来的旁支小姐,有多少分量。

“督军,母亲。”温眠神色如常,上前行礼,对苏父苏母也微微颔首致意,姿态从容,不见丝毫慌乱。

霍展霆看着她走进来,冷硬的面部线条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但目光转向苏家人时,又恢复了惯常的锐利与压迫。

“温眠,你来了。”霍展霆开口,声音沉稳,“苏伯父、伯母远道而来,是为商议婉如表妹与我的婚事。”

他直接挑明了话题,没有丝毫迂回。苏父连忙笑道:“展霆贤侄如今是北地支柱,威名远播。婉如这孩子,自小倾慕于你,我们两家又是至亲,若能亲上加亲,自然是美事一桩。想必温夫人……也是深明大义之人。”他将目光转向温眠,话中带刺。

温眠尚未开口,霍展霆却冷笑一声,打断了苏父的话:“苏伯父怕是弄错了。我霍展霆的夫人,只有温眠一人。”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余地。客厅内的气氛瞬间凝滞。

苏父苏母脸上的笑容僵住,苏婉如更是瞬间白了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霍展霆。

“展霆!”老夫人忍不住出声,带着几分不赞同。她虽满意温眠,但苏家毕竟是娘家亲戚,如此直白拒绝,未免太不留情面。

霍展霆却不为所动,目光如炬,扫过苏家三人:“我敬二位是长辈,远来是客,督军府自会好生招待。但婚事之言,不必再提。我霍展霆行事,还无需旁人替我安排枕边人。”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走到温眠身边,以一种保护般的姿态站定,目光沉冷地看向苏婉如:“表妹年轻,在府中住着散心无妨,但若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还是早日歇了的好。北地风大,莫要迷了眼。”

这话已是相当不客气,几乎是直接撕破了脸。苏婉如眼圈一红,泫然欲泣地看着霍展霆,又嫉恨地瞪了温眠一眼,捂着脸跑了出去。苏父苏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在霍展霆冷冽的目光下,讪讪地告退。

客厅里只剩下霍展霆、温眠和老夫人。

老夫人叹了口气:“展霆,你何必如此……”

“母亲,”霍展霆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坚定,“我的心意,您应当明白。”

老夫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始至终沉静如水的温眠,最终摇了摇头,由丫鬟扶着离开了。

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温眠抬起头,看着身旁这个男人。他为了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势力的联姻,不惜得罪母族亲戚。这份维护,比她收到的任何奇珍异宝都更沉重。

“督军……”她刚开口,却被他打断。

霍展霆低头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未散的怒意,有不容置疑的坚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温眠,”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郑重,“我既娶了你,你便是我唯一的夫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那些不相干的人,那些无谓的话,都不必理会。”

他伸出手,不是握住她的手腕,而是缓缓地、带着些许试探地,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大粗糙,布满枪茧,却带着灼人的温度,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

温眠没有挣脱。她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力量和温度,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认真,心中那因苏家人到来而泛起的最后一丝波澜,也彻底平复了。

她反手,轻轻回握了他一下。

“我知道。”她轻声说,唇边漾开一抹清浅却真实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春水微澜。

霍展霆看着她这难得的、真切的笑容,心头一热,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知道,有些话无需再多言。涟漪虽起,却终究未能撼动这深宅之中,已然根植的信任与牵绊。而未来,或许还有更多风浪,但只要他们在彼此身侧,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