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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团悖论之光最终没有熄灭。

它悬在洞穴中央,像一个沉默的、燃烧着的问题,将沧溟钉在自我审视的十字架上。他不再试图驱散它,也不再与温眠交谈。任何言语都可能引发更不可控的后果。他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用冰冷的背影和周身弥漫的低气压,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墙。

温眠也学乖了,蜷缩在星砂的光晕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只是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团光,又飞快地移开,生怕再次触怒沧溟。洞穴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比魔渊本身的死寂更令人难熬。

时间在僵持中流逝。星砂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黯淡了一圈。原本能笼罩温眠周身三尺的范围,现在已收缩到不足两尺,光芒也显得稀薄,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黑暗吞没。

温眠看着脚下越来越暗淡的星砂,不安地动了动。寒意再次侵袭而来,比之前更加刺骨。她抱紧自己,嘴唇有些发紫。

沧溟虽然背对着她,但神念何其敏锐,对洞穴内的一切了如指掌。他能“听”到星砂力量流失时那细微的、如同冰面碎裂的声响,能“感觉”到那圈守护领域正在迅速瓦解。也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后那个脆弱生灵的体温正在被魔渊的阴冷一点点剥夺。

他依旧没有动。

直到——

“沙……沙沙……”

一阵极其细微、令人牙酸的声音,从洞穴的阴影角落传来。那不是风声,也不是碎石滚落,更像是某种多足生物在粗糙岩壁上快速爬行,又带着点湿滑粘腻的摩擦感。

沧溟闭合的眼眸倏然睁开,猩红厉芒一闪而逝。

温眠也听到了那声音,吓得浑身一抖,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是星砂光芒几乎无法触及的洞穴深处,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沙沙……咝……”

声音变得更清晰了,而且不止一处!四面八方,从岩壁顶端,从地面的缝隙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细碎声响汇聚过来,如同潮水般涌向星砂光芒所在的角落!

借着星砂和半空中那团光球残余的微光,温眠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种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如墨的甲虫!它们数量多得惊人,如同流动的黑色潮汐,复眼闪烁着贪婪的红光,尖锐的口器开合着,发出“咝咝”的声响。它们的目标明确无比——地上那些散发着纯净能量波动的星砂!

“蚀光魔虫……”沧溟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这种魔物个体极其弱小,甚至承受不住他一丝气息的碾压,但它们永远是成群出现,以吞噬各种能量光源为生,尤其偏爱纯净的光明力量。所过之处,寸光不留!

它们被温眠和星砂的气息吸引而来,而此刻,星砂力量的衰弱,无疑是对它们最盛大的邀请!

“啊!”温眠尖叫一声,看着那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星砂光芒的边缘!最前排的魔虫已经扑到了星砂之上,尖锐的口器疯狂啃噬着那些发光的砂砾!星砂的光芒在虫潮的覆盖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恐惧攫住了温眠的心脏!没有星砂的光芒,她根本无法在这魔渊生存!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驱赶,可看着那密密麻麻、蠕动啃噬的虫潮,手臂僵在半空,根本无法落下!

就在这时,一道暗影闪过!

沧溟不知何时已转过身,并指如刀,凌空一划!

一道凝练至极的黑色弧光凭空出现,贴着星砂光芒的边缘横扫而过!

“噗噗噗噗——!”

如同热刀切入油脂,那接触到弧光的蚀光魔虫瞬间化为飞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弧光过处,清理出了一小片空白地带。

然而,魔虫的数量太多了!死去的空白瞬间就被后方涌来的虫潮重新填满!它们似乎完全无视了沧溟的存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即将耗尽的星砂上,前仆后继,疯狂啃噬!

沧溟眉头紧蹙。对付这种数量庞大、目标单一且弱小的魔物,他强大的范围攻击反而可能波及到温眠和那残余的星砂。他只能一次次精准地挥出小范围的切割,如同在黑色的潮水中徒劳地划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痕迹。

可魔虫的浪潮无穷无尽。星砂的光芒在疯狂的啃噬下,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下去,范围已经缩小到只能勉强覆盖温眠的脚边!

温眠看着脚下迅速消失的光芒,看着那越来越近、闪烁着贪婪红光的虫潮,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被黑暗彻底吞噬的那一刻。

预想中的啃噬没有到来。

一股温热的气息突然笼罩了她。

她愕然睁眼,发现自己已被纳入一个宽阔而冰冷的怀抱。

沧溟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用身体将她完全护住。他单膝跪地,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按在地面上。以他的手掌为中心,一圈更加深沉、更加凝实的黑暗壁垒升腾而起,并非魔气,而是他强行压缩自身神力(尽管已染秽)形成的绝对屏障,将他和温眠,以及脚下最后那点星砂残光,牢牢护在其中!

“砰!砰!砰!”

蚀光魔虫悍不畏死地撞击在黑暗壁垒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被屏障上蕴含的毁灭性能量瞬间震成齑粉。黑色的虫尸如同雨点般在屏障外围堆积,又被后来的魔虫淹没。

壁垒之内,空间狭小。温眠能清晰地听到沧溟沉稳有力的心跳,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与她截然不同的冰冷温度。他周身那危险的气息近在咫尺,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丝……安全。

她仰起头,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凝视着屏障外疯狂虫潮的、冰冷无情的猩红眼眸。

他没有看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维持屏障和抵御虫潮上。仿佛保护她,只是顺手为之,或者说,是出于某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本能。

屏障外,是疯狂啃噬着黑暗能量、试图突破进来的蚀光魔虫。

屏障内,是最后几点即将熄灭的星砂微光,和一个被堕落战神护在怀中的、茫然无措的凡人少女。

光与暗,在这一刻,以一种极其荒谬的方式,达成了短暂的共存。

而沧溟心中那座由恨意筑成的冰山,在无声无息间,又悄然融化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