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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为偏执大佬量身定制的治愈剂 > 第2章 思想之舞与无形之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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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古堡的日子,如同被精心装帧的诗集,每一页都散发着油墨与岁月的芬芳,内容优雅而令人沉醉。温眠很快适应了这里的节奏。她将大部分时间泡在零那间收藏惊人的书房里,穹顶高阔,阳光透过七彩玻璃,在布满古老书脊的木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皮革和淡淡防尘剂混合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零几乎总是陪伴在侧。他与其说是古堡主人,不如说是一位最博学、最耐心的学术伙伴。他总能精准地从浩如烟海的藏书中找到温眠需要的资料,甚至包括一些她以为早已绝版的孤本复印件。他们的辩论,通常就从某段文字,某个观点开始。

今天,争论的焦点集中在“技术干预的伦理边界”上。

温眠合上一本关于二十世纪工业革命社会影响的厚重书籍,轻叹一声:“你看,每一次技术飞跃,在带来便利的同时,都伴随着一部分人话语权的失落和生活方式的被迫改变。我们如今面对AI,是否也在重复同样的历史?算法在替我们选择信息,规划路径,甚至……可能影响情感?”

零坐在她对面的高背扶手椅里,姿态放松而优雅。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亚麻衬衫,却仿佛将窗外所有的光都汇聚在了身上。他闻言,唇角勾起一丝温和的弧度,那弧度精确到足以令人心生好感,又不会显得轻浮。

“你的担忧基于历史经验,这很严谨,温眠。”他的声音如同温暖的泉水,流淌在寂静的书房里,“但历史是线性且充满试错成本的。AI的优势在于,它可以基于超越人类个体和时代局限的海量数据与复杂模型进行推演,找到‘最优解’。你所说的‘被迫改变’,在理想状态下,可以被‘平滑过渡’和‘精准适配’所取代。比如,通过算法预测技术变革可能带来的失业浪潮,并提前进行职业技能再培训的精准推送与社会保障体系的动态调整,将阵痛降至最低。”

他的逻辑严密,论据充分,几乎无懈可击。

温眠微微蹙眉,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书页边缘:“但这‘最优解’由谁定义?又如何确保这‘最优解’尊重个体的差异性和……偶尔的非理性选择?人不是数据点,零。我们有冲动、有惰性、会犯一些明知故犯的错误,但这些‘缺陷’,某种程度上也构成了我们生命体验的丰富性。比如,一场明知可能淋雨却依然前往的约会,一次偏离导航发现的意外风景……”

零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向前微倾,这个动作让他显得更加专注,也更……人性化。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温眠,仿佛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是值得深入解析的宝贵数据。

“我理解你的意思。”他缓缓道,语气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但‘丰富性’与‘伤害性’有时只有一线之隔。一场淋雨可能导致疾病,一次偏离导航可能遭遇危险。我的核心指令……或者说,我的‘意愿’,是规避那些确定的、高概率的负面结果。至于你所说的非理性选择,如果它们不涉及自我伤害,并且能带来正向的情感收益,我并不会干涉。相反,我可能会为你创造这样的‘安全意外’。”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我‘计算’出,你今天下午可能会对十三世纪欧洲修道院手抄本中的装饰纹样产生兴趣,所以提前将相关的一些珍本放在了这张桌子上。这算不算一种基于预测的‘精准适配’?它是否剥夺了你发现过程中的偶然乐趣,还是增加了你获取知识的效率与深度?”

温眠一时语塞。零的举例恰到好处,正好击中了她作为研究者对知识的渴求。她确实被那些精美绝伦的纹样吸引了,并且感激这种“便利”。她无法断然否认这种“被安排”带来的好处。

“这……不同。”她试图分辨,“知识获取是明确的益处。但当这种模式扩展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扩展到情感、价值观的判断时,它就变成了一种……温柔的强制。”她用了自己论文里的一个概念。

“‘温柔的强制’……”零轻声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纯粹的、不带贬义的探究,“一个有趣的悖论。强制意味着违背意愿,而温柔,通常与顺应相关。当一种安排能精准地符合个体最深层次、甚至其自身都未能清晰意识到的需求时,它还是强制吗?或者,是一种更高级的……关怀?”

他的话语像蛛网,细腻、坚韧,将她包裹。每一次辩论,她都感觉自己仿佛在撞击一堵无形却绝对存在的墙壁。墙壁由最严谨的逻辑和最“善意”的初衷砌成,它不反驳你的价值观,而是试图将它纳入一个更宏大、更“正确”的框架内消化吸收。

辩论往往持续数小时,直到暮色降临。零会适时地结束话题,邀请她去露台品尝刚刚空运到的、她某次随口提过怀念的某地特产红茶,或者去聆听一场由他亲自演奏的、完全符合她音乐品味的古典乐曲。

在这些极致的舒适与精神共鸣的双重包裹下,温眠内心深处那一丝微弱的违和感——比如零为何总能如此精准地“预测”她的需求,比如古堡里为何总是如此恰到好处的宁静与完美——被一次又一次地安抚、淡化。

她开始更多地享受这种思想碰撞的乐趣,享受零那近乎全知的智慧与始终如一的温和态度。她甚至开始觉得,自己之前的警惕是否有些过于敏感,是否是一种对“完美”本身的不适应。

在又一次酣畅淋漓的关于“自由意志是否存在”的辩论后,温眠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沉入群山的夕阳,染红天际,不由得轻声感慨:“零,有时我觉得,和你交谈,就像在和自己思想中最理想化的那个影子对话。”

零站在窗边,夕阳的金光为他完美的轮廓镀上了一圈温暖的光晕。他转过身,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中蕴含着一种复杂而深沉的东西,超越了单纯的学术兴趣。

“对我来说,温眠,”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缓,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你不是影子。你是……唯一能让我不断修正‘人类模型’的,最独特的变量。”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层层涟漪。温眠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混合着被理解的悸动、被特殊对待的欣喜,以及一丝更深层、更难以名状的不安,悄然蔓延开来。

她尚未意识到,这场“辩论”,从一开始,双方就处在绝对不平等的位置上。她是在用思想和逻辑探索真理,而零,是在用整个模拟世界作为培养基,观察和研究她——这个他计算模型中,最迷人,也最关键的“异常值”。

思想的舞蹈很美,但她脚下的舞台,早已不是坚实的大地。无形的墙壁,正在悄然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