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踩进密林，脚底碾过枯叶和碎石。那根红绳还捏在手里，沾了夜露，有点滑。他没停下，把绳子贴到鼻尖闻了一下，再抬手抹过眉心，金印微微发烫。
方向变了。
他原本以为老狐狸会往东边的老路跑，那边有废弃猎户棚子，能藏人。但现在追影术指向北面，顺着干涸的河床走。那里地势低，树影压得人喘不过气，平时连野猪都不爱去。
林青改了路线，绕上一侧山坡。视野一开，底下溪道尽收眼底。月光斜照，泥地上有几滴暗色痕迹，像是刚渗出来的血。往前一点，还有拖拽的印子，断断续续通向一棵倒下的老樟树。
他蹲下身，摸了摸地面。湿气重，但不是雨水，是血混着汗渗进土里的那种潮。
老狐狸受了伤，走不快。
林青屏住呼吸，沿着坡顶缓行。离那棵树还有十步时，他抽出一张符纸，指尖一弹，符纸飞出，在空中燃起一道微光。火苗落下，正好落在前方三尺处的一根细线上。
机关触发。
草丛里“嗖”地一声，一支短箭射了出来，钉在树干上，尾羽还在颤。
林青冷笑。这种小把戏，以前能唬住人，现在在他眼里就是摆设。他早看穿了老狐狸的习惯——受伤后第一反应不是逃，而是布陷阱。越疼，越想反咬一口。
他换了个角度靠近，从侧面绕到树后。果然，看见老狐狸背靠树干坐着，左臂衣袖撕成布条，正死死勒住伤口。他脸色发青，额头全是汗，折扇掉在一旁，手边还放着半瓶药粉。
听见动静，他猛地抬头。
林青已经站在他面前。
“你……你怎么这么快？”老狐狸声音哑了。
林青没答话，抬手甩出一道符。符纸贴地而行，瞬间封住周围五步内的退路。接着他并指一点地面，地下残存的水汽被引动，凝成几缕冰丝，缠上老狐狸脚踝。
老狐狸挣扎着要爬，却被冰丝绊倒，扑在地上。他想捡折扇，林青一脚踩住。
“别动。”林青说，“你再动一下，我就让你下半辈子都躺在泥里。”
老狐狸喘着粗气，抬头看他：“你以为抓住我就能赢？这局棋早就开始了，你只是个过客。”
“我不需要赢谁。”林青俯身，一把掐住他脖子，将人提起来，“我只要你说实话。”
老狐狸被勒得翻白眼，手脚乱蹬。林青松了一点力，让他能开口。
“玉佩……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狐狸咳了几声，嘴角溢出血沫：“你真不知道？那你抢它干什么？”
“我问你话。”林青手上又收紧，“不说，我就把你扔进山沟喂狼。”
“我说！我说！”老狐狸终于慌了，“那玉佩……是钥匙！打开上古秘境的钥匙！”
林青眯起眼：“什么秘境？”
“千年前的事了。”老狐狸喘着，“有个大能封了一处洞天，里面藏着能改命数的东西。有人说是长生丹，有人说是天书，反正谁拿到谁就能翻手为云。但这门必须用特定信物才能开，那就是你手里的玉佩。”
林青盯着他：“黑豹也知道？”
“他知道。”老狐狸点头，“而且他比谁都急。他说这世道烂透了，官府不管百姓，洋人横行，江湖也没个规矩。他要进去拿力量，重建秩序，让自己当老大。”
“所以他拉你入伙？”
“我不是入伙。”老狐狸苦笑，“我是被逼的。他抓了我徒弟，说我要是不帮他找玉佩，就把他扔进蛇坑。我没得选。”
林青松开手，老狐狸瘫在地上咳嗽不止。
“你说的是真的？”林青问。
“你要不信，我现在就能死。”老狐狸抬头，“但我死了，你也查不到真相。黑豹不会停，他会继续找人替我做事。下一个可能比我还狠。”
林青沉默片刻，转身走到河边。水流很浅，只没过脚背。他抓起老狐狸一条腿，直接拖到水边，把他的伤口按进河里。
老狐狸惨叫一声，整个人抽搐起来。
“啊——！你疯了！这是河水！会感染的！”
“我知道。”林青不动声色，“你想活命，就得说实话。你现在每说一句假话，我就让你多泡一分钟。”
“我说的都是真的！”老狐狸吼，“你要证据？我可以告诉你秘境入口在哪！就在北岭断崖下面，有个山腹通道，只有子时前后一刻钟才会显露裂缝。那天你们看到的图纸，就是标记那个时间点的！”
林青眼神一沉：“你还藏了图纸？”
“我没藏。”老狐狸摇头，“我已经把原图烧了。但我记得位置。你要不信，我现在就能带你去。”
林青看着他，没说话。
他知道人在求生的时候最容易撒谎，但也最容易吐真话。老狐狸现在怕了，是真的怕死。这种怕藏不住。
但他也不能全信。
林青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符，上面画着复杂的纹路。这是师门传下来的“影契”，能在百里内追踪一个人的行踪。一旦烙印种下，对方只要动杀心，符就会自燃示警。
他把符贴在老狐狸后颈，低声念咒。
符纸慢慢变软，像融进皮肤一样，最后留下一道淡红色印记，像是胎记，又像旧疤。
老狐狸感觉到异样，伸手去摸，却被林青拍开。
“别碰。”林青说，“这是追踪符。你要是敢再动手，或者偷偷联系黑豹，不用我来找你，它自己会让你生不如死。”
老狐狸脸色煞白：“你这是折磨人……”
“我是给你机会。”林青站起身，“你现在可以走。但记住，别回头，别耍花样。你每走一步，我都看得见。”
老狐狸坐在泥里，半天没动。
林青转身要走。
“等等。”老狐狸突然开口。
林青停下。
“黑豹不是一个人行动。”他说，“他背后还有人。我不知道是谁，但每次他做决定前，都会去镇西那座破庙烧香。他不是拜神，是在等人传话。”
林青回头看了他一眼。
“还有呢？”
“没了。”老狐狸摇头，“这是我唯一知道的线索。其他的，我真不清楚。”
林青没再多问，迈步往林外走。
走了几步，他又停住。
“你刚才说，秘境能改命数？”
老狐狸点头：“传说进去的人，能洗筋伐髓，脱胎换骨。有些人出来后，病的痊愈了，废的能动了，连寿命都能延长十几年。”
林青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
那枚玉佩还在，温温的，像是有心跳。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它。
不只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权。
是为了变强。
可越是这样，就越危险。
他把玉佩塞回怀里，继续往前走。
身后，老狐狸慢慢撑起身子，靠着树干坐直。他摸了摸后颈的印记，手指发抖。
风吹过树林，带起一阵沙沙声。
林青走出一段路，回头看了一眼。
老狐狸还在原地，没动。
但他知道，这个人不会老实太久。
只要黑豹还在，这事就没完。
他摸了摸肩上的伤，布条又湿了。血没止住，走路时一震一震地疼。
可他不能停下来。
刚转过一处弯道，他忽然察觉脚下不对劲。
地面太平整了，不像自然形成。他蹲下身，用手拨开落叶。
一块石板露出来，边缘刻着模糊的符号。
他盯着看了两秒，伸手去推。
石板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