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手掌还压在秘籍上，那股温热感没有散去。他手指收紧，把书往怀里塞了半寸，另一只手缓缓抽出刀来。
小雨看见他的动作，呼吸一滞。她没说话，但已经悄悄后退半步，靠到了墙边。赵刚站在门口，一手撑着石框，目光死死盯着角落里的黑影。陈玄蹲在地上，指尖刚触到地面一道裂痕，立刻缩回。
“别碰。”林青低声说。
那本黑皮册子在他怀里轻轻颤了一下，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翻页。
角落里传来一声咳嗽。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铁柜后慢慢挪出来。是那个首领。他跪在地上，膝盖往前蹭了一点，额头直接磕在地板上。
“我投降。”他说，声音发抖，“我不跑了。”
赵刚冷笑：“刚才不是挺能逃？”
首领没抬头，双手举过头顶，掌心朝外。“我没武器，骨杖留在大殿了。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林青没动。他站在原地，眼睛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桌上的蜡烛还在烧，火苗偏左，说明空气流动方向不对。墙角的通风口铁网被撬开，但现在风是从里面吹出来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苦味。
“你说你是执行者。”林青开口，“谁派你来的？”
首领肩膀一抖。“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
“你说不说，由不得你。”林青往前走了一步，刀尖划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是……是一群比我们更早存在的人。”首领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们不露面，但从不出错。每次行动前都会送来指令，用的是活鸽传信，信纸遇水就化。”
陈玄皱眉：“那你见过他们吗？”
“没见过。”首领摇头，“但我见过他们的印鉴。红底金字，图案是个倒三角，里面有个眼睛。”
小雨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我也只瞥了一眼。”首领抬起脸，脸上全是冷汗，“那次献祭失败，我要被处死，是那个人救了我。他拿出一块牌子，守卫立刻放行。我就记住了那个标记。”
林青盯着他。“所以你现在投诚，是因为怕他们杀你灭口？”
“不只是怕。”首领突然激动起来，“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些人！死了就换下一个！我只是个替罪羊！你们抓我有什么用？真正该查的是背后那群人！”
赵刚嗤笑：“现在知道喊冤了？早干什么去了？”
“我不是一开始就想干这个！”首领突然吼出声，又马上意识到什么，低头缩肩，“我是被人逼的……我家人……全没了。”
屋里安静了几秒。
林青慢慢走近，停在他面前两步远的地方。“你说有人操控一切。他们目的呢？”
“搅乱江湖。”首领喘了口气，“让各大门派自相残杀，等大家都耗得差不多了，他们再出手接管。这不是一次行动，是计划了十几年的布局。”
陈玄脸色变了：“你是说，不止这一处据点？”
“全国都有。”首领点头，“每座城都埋了棋子。我只是其中一个落子点。真正的核心……在北方。”
林青眯眼：“北方哪里？”
“我不知道具体位置。”首领摇头，“但所有指令都是从那边来的。每个月初一，会有信使来取情报。这次本来也要交，但我拖延了时间，就是为了等你们来。”
小雨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选这个时候投降？”
“因为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了。”首领苦笑，“他们发现我没按时上报，肯定会派人清理。我只能赌一把——要么死在你们手里，要么借你们的手活下来。”
林青沉默片刻，忽然转身看向那张木桌。
桌上蜡烛的火光晃了一下。
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桌沿。刚才留下的水渍已经干了，但有一圈淡淡的痕迹，形状像半个手掌印。
“这桌子被动过。”他说。
“我一直在这屋里。”首领低声说，“我没碰它。”
“不是你。”林青盯着桌面，“是别人。在我们进来之前。”
赵刚立刻冲到桌前，翻看抽屉。空的。他用力拉了几下，发现底部有松动。撬开一看，夹层里藏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陈玄接过打开，脸色瞬间发白。
纸上只有一个字：**撤**。
墨迹很新。
“谁写的？”赵刚问。
没人回答。
林青盯着那张纸，脑子里闪过很多事。破阵时的符纸、披风里的同心符、逆流辨识法的熟练度提升……他一直在靠努力积累经验，可这一次，对手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这不是巧合。”他说，“有人在引导我们。”
“什么意思？”小雨问。
“从我们进山开始，每一步都太顺了。”林青缓缓道，“阵法能破，通道能找，密室能开。甚至连首领都主动现身求饶。这一切，像是安排好的。”
赵刚皱眉：“你是说，我们在被人利用？”
“有可能。”林青看向首领，“你刚才说你是被逼的。那如果现在让你联系他们，你能做到吗？”
首领愣住：“你要我去当内应？”
“不是要你去。”林青说，“是要他们来找你。”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陈玄忽然开口：“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你还活着？”
“那就让他们亲眼看到。”林青走到墙角，拿起地上一根断裂的铁条，在墙上用力划了几道，“留下痕迹，再把这屋弄得像打过一场。然后我们藏起来。”
“你疯了？”赵刚瞪眼，“万一他们来的是高手怎么办？”
“那就更好。”林青眼神沉下来，“我们正愁找不到线索。”
小雨咬唇：“可要是他们根本不来呢？”
“会来的。”林青看着首领，“只要他还值钱，就会有人来收尾。”
首领浑身一震。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林青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要么配合我们演一场戏，争取活命的机会；要么现在就死在这里。”
首领咽了口唾沫，点头：“我……我听你的。”
“好。”林青站起身，“先把这屋布置一下。桌子掀了，柜子砸几个洞，地上留脚印。制造混乱。”
赵刚动手去推桌子，突然停下。“等等。”
他指着桌面那个半圈手印：“这印子……是不是有点像按上去的？”
林青走过去细看。
那痕迹边缘有些模糊，但在靠近中心的位置，有几个清晰的纹路，像是指纹，又像是某种符号。
他伸手贴上去比对。
大小刚好吻合。
“这不是留记号。”他说，“是触发机关。”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传来一阵震动。
所有人立刻后退。
铁柜之间的缝隙里，渗出一丝暗红色的光，像是从地下透上来的。
“快出去！”陈玄喊。
“不行。”林青拦住他，“门已经被封死了。”
众人回头，只见入口处的石门不知何时已经闭合，严丝合缝，连条缝都没有。
小雨急忙掏出符纸贴在门上，试图用灵力感应，却发现符纸毫无反应。
“这不是普通的封印。”她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能量。”
林青盯着那道红光，慢慢明白了什么。
“他们不想让我们离开。”他说，“也不是想杀我们。”
“那是想干什么？”赵刚问。
“想让我们待在这里。”林青看向首领，“等到某个时间。”
首领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子时……他们说子时开启……我忘了告诉你们……那扇门……不是用来逃的。”
“是什么？”林青追问。
“是用来放东西出来的。”首领声音几乎听不见，“我只负责主持仪式，不能问里面是什么。但他们说过一句——‘一旦唤醒，血流成河’。”
屋里温度仿佛降了几度。
蜡烛火苗剧烈摇晃，映得四人脸上的影子扭曲跳动。
林青握紧手中的刀，看向那本藏在怀里的秘籍。
它又热了一下。
就像在回应什么。
门外传来极轻的一声咔响。
像是锁舌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