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猛地睁开眼，呼吸一顿。
眉心还在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抬手摸了摸额头，指尖触到的皮肤温热，但没有伤痕。胸前的荣耀章贴着胸口，还在微微震动，像一块刚从火堆里捡出来的石头，没完全凉下去。
他低头看了眼放在膝上的铜章，金光已经散了，可刚才那股力量冲进来的路线他还记得清楚——不是顺着经脉走，是直的，从“持”字炸开，一路撞进脑子深处。
这不是修炼该有的反应。
他坐直身子，把修行笔记翻出来，找到昨天画的灵力流转图。笔迹还在，线条清晰。他又抽出今天的草稿纸，对照着身体里的感觉重新描了一遍。两条线并排摆着，差了一小段。今天的走向偏了半寸，像是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这不对劲。
他合上本子，手指在纸页边缘敲了一下。连着三天打坐，荣耀章越来越活跃，但它从来不会主动攻击自己人。刚才那一击，更像是警告。
帐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口停住。
“林先生，参谋丙在外求见。”
声音不高，但很稳。林青应了一声，顺手把荣耀章塞进内袋，拉好衣领。起身时顺带活动了下肩膀，骨头咔的一声响。
帐帘掀开，参谋丙穿着灰绿色军装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卷地图和几份文书。他年纪不大，脸型方正，说话带着北方口音。
“林先生，今日例行军情通报。”他把东西放在桌上，“前线三日无调动，斥候回报敌营熄火，炊烟稀少，应是暂无进攻意图。邪术残留点已清查完毕，未发现符阵余波或尸气聚集。”
林青点点头，没急着接话。
参谋丙继续说：“张帅昨夜下令，各部轮休，明日开始减训半个时辰。眼下局势稳了，弟兄们也能喘口气。”
林青走到桌边，目光落在那张摊开的地图上。墨线勾出山势和道路，标注清晰。他的视线扫过几个关键隘口，最后停在右下角。那里有个小黑点，边缘模糊，像是沾了水又干了。
他伸手过去，指尖轻轻压在那个位置。
一丝冷意顺着指腹爬上来。
不是物理上的凉，是那种让人后颈发紧的阴气。很淡，几乎察觉不到，但他修道多年，对这类东西敏感。
“这处标记是什么？”他问。
“哦，那个啊。”参谋丙凑过来，“前天雨大，有人踩泥路过，蹭到了墨台，擦又擦不干净，就留着当个记号了。”
林青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周边百姓最近有迁徙吗？”
“没有。村子里都安好，粮也够，没人往外跑。”
林青点头。“若有新情况，烦请第一时间告知。”
“一定。”
参谋丙收起文件，敬了个礼退出去。帐帘落下，脚步声渐渐远了。
林青站在原地没动。他知道刚才那点阴气不该出现在这里。军营阳气重，又有守卫巡夜，寻常邪物根本近不了身。能留下痕迹还不被发现，说明要么藏得深，要么有人故意遮掩。
他转身回到桌前，没再坐下，而是拉开抽屉，取出一张黄纸和朱砂笔。
镇煞符。
上次画这张符是在两天前，结果灵力反冲，纸烧了一角。现在他没急着动手，先闭眼默念三遍“守、正、持”，等心跳慢下来，才蘸了朱砂落笔。
第一笔横划平稳。
第二笔竖钩顺畅。
第三笔转折时，他感觉到荣耀章轻轻颤了一下，像是提醒什么。他顿住笔尖，调整呼吸，重新走了一遍导引术，再继续往下画。
最后一笔封口完成，纸面泛起一层极淡的光，转瞬即逝。
成了。
他把符折好，放进枕头底下。这张符不能挂在帐外，也不能贴在门上，得藏着，随时能用。
然后他翻开修行册，在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
**势稳非无患，机藏于静观。当巡营三遍，察气脉流转。**
写完合上册子，他站起身，披上外袍。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营地里亮起了几盏油灯。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饭，有人笑，有人抽烟，操场上只剩几个新兵还在练刺刀，动作松垮，明显应付差事。
林青走出修行帐，沿着主道往高台走去。
路上碰到两个巡逻的兵，互相搭着肩走路，枪背在身后晃荡。看到他过来，赶紧站直行礼。他点头回应，没多说什么。
登上高台，视野开阔。整个营地尽收眼底，东侧是马厩，西侧是粮仓，北面为主帐区，南门最靠近外围防线。他逐一扫视，眼睛不停。
没什么异常。
但他知道问题不在表面。
刚才那张符能成，说明心境对了。而荣耀章的异动，加上地图上的阴气残留，都不是巧合。平静来得太快，太整齐，反而不像真的。
他从高台下来，决定先走一遍南区。
刚迈步，忽然注意到路边一根木桩。那是用来拴马的，表面粗糙，原本刷过一层桐油防潮。但现在靠近地面的部分，颜色比上面浅了一圈。
像是被什么东西蹭掉的。
他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那块区域。
掌心传来一阵细微的麻感，像是静电，又像某种低频震动。
他盯着那根木桩，没起身。
营地里有人喊吃饭，炊烟从伙房升起，远处传来笑声。
他坐在木桩旁，一只手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