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右手一滑，法器差点脱手。他立刻用左手把刀插进地里稳住身体，右臂借力往回拉，把法器夹在腋下。这时候一根黑影从地面窜出来，直奔他面门。
他侧头躲开，肩膀却被擦中，火辣辣地疼。那黑影撞上后面的断墙，轰的一声炸出个坑。
天上乌云翻滚，开始下雨。雨滴落在身上，皮肤立刻发红冒烟。林青低头一看，手背已经被腐蚀出几个小洞，血顺着指缝往下流。
他咬牙抬头。混沌站在废墟高处，四只眼睛盯着他，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它的左后腿动了一下，关节处黑气忽然变淡，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角。
林青记住了这个瞬间。
下一秒，地面裂开，十几根黑触同时钻出，有的卷起石板砸人，有的直接扑向镇民藏身的位置。小雨那边传来喊声，她和赵刚被困在一堵塌了一半的墙下，眼看一根黑触就要缠上他们。
林青想冲过去，可另一根黑触已经扫到眼前。他翻身跃起，踩着飞来的碎砖借力跳开，落地时膝盖一软，单膝跪地。他用手撑住地面，掌心被雨水烧得滋滋响。
他知道不能再硬拼了。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闪过这些年练功的画面。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打坐，练剑练到手臂抬不起来，受伤了自己包扎，疼得睡不着就数呼吸。一次又一次跌倒，一次又一次爬起来。
熟练度+努力就有回报。
这句话是他师父说的，也是他一直信的。
他睁开眼，眼神变了。不是刚才那种强撑的狠劲，而是冷静下来的光。
他慢慢站直，把法器重新握紧。虽然金光只剩一丝，但他没放手。
混沌抬起前爪，猛地拍向地面。整个镇子都震了一下，裂缝像蛛网一样蔓延过来。林青感觉到震动从脚底传上来，他盯着混沌的左后腿，发现它落地前有半息停顿，黑气收拢又炸开。
就是那里。
他故意往前踉跄一步，像是体力不支要摔倒。混沌果然动了，后腿一蹬，整个人腾空跃起，直扑而来，准备用左后肢踩死他。
林青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在最后一瞬睁眼，双脚猛蹬地面，借着一块弹起的石板反弹跳起，手中法器凝聚最后一点金光，直刺混沌左后膝窝。
“中了！”
法器尖端刺进关节外层，黑气剧烈翻腾。混沌的动作一下子卡住，落地时不稳，右前爪先着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林青也被反震力甩出去，在空中翻了两圈才落地。他刚站稳就想往后退，但混沌暴怒，全身黑气炸开，形成一圈冲击波，把他狠狠掀飞。
他撞进一堆断墙里，砖石哗啦啦塌下来，埋住半边身子。嘴里一股腥甜，一口血喷出来，溅在脸上和胸口。
他躺在那儿，耳朵嗡嗡响，视线模糊。远处还在打雷一样的声音，那是混沌在吼。但他手指还紧紧抓着法器，没松。
他脑子昏沉，意识一点点往下掉。就在快要断片的时候，他想起刚才那一刺的感觉。法器碰到混沌皮肉时，体内有种东西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很久以前见过的符文在回应。
他挣扎着抬起右手，在泥地上划了个符号。歪歪扭扭的，只画了一半，是个弯折的线加个圆点。这是他早年学过的“破邪引脉图”的一角，师父说过，这种符文能打断妖物运功节奏。
他记住了位置。
只要下次还能靠近，就能再试一次。
他手指僵住，最后一丝力气耗尽，眼睛闭上，昏了过去。
小雨在那边拼命喊他名字。她和赵刚好不容易从塌墙下爬出来，看到林青被埋在瓦砾里，整个人都不动了。
“林青！林青！”她想冲过去，可地上那些黑触还在乱舞，逼得她只能缩在角落。
赵刚捂着腿上的伤，脸色发白。他捡了块石头朝最近的黑触砸去，砸中了也没用，那东西转头就朝他们甩过来。两人只好继续往后退，直到背靠断墙，再没地方可逃。
混沌站在高处，左后腿微微发抖。刚才那一击让它旧伤复发，黑气在伤口周围乱窜，没法完全压制。它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又看向林青的方向。
它没立刻进攻。
它知道那个人不一样。
之前的所有对手，挨了它一击早就死了。可这个人一次次站起来，哪怕被打飞、被烧伤、被震得吐血，也不肯倒下。
更让它心惊的是，那人刚才刺中的地方，是它最不愿意暴露的弱点。那是很多年前留下的伤，封印的一部分被毁，一直靠黑气掩盖。现在被戳中，封印松动，力量开始不稳定。
它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声音比之前更尖利，带着愤怒和警告。
全镇都在抖。
屋顶残片簌簌落下，地面裂缝扩大，有些地方开始冒出黑色雾气。雨还在下，打在人身上像针扎。
小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灰，抓起药箱就要往外冲。赵刚一把拉住她。
“你去干什么？送死吗？”
“我不能看着他死！”她挣了一下，没挣开，“他为了我们挡了那么多次，现在他倒下了，我怎么能躲？”
赵刚咬牙，“那你拿什么救？你连站都站不稳！”
小雨不说话了。她低头看自己发抖的手，指甲全劈了，掌心磨破了皮。她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但她还是不想躲。
她把药箱抱在怀里，慢慢蹲下来，靠着墙。眼睛一直盯着林青的方向。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她就不走。
混沌缓缓迈步，朝林青走去。每一步落下，地面就裂开一道缝。它不再急着杀人，而是想亲手碾碎那个敢伤它的人。
它走到瓦堆前，低头看着昏过去的林青。那人脸上全是血和泥，呼吸微弱，但手还死死抓着那根发光的棍子。
它抬起完好的前爪，准备一掌拍下去。
就在这时候，林青的手指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是主动地收紧，把法器握得更牢。
混沌愣了一瞬。
下一刻，林青的眼睛突然睁开一条缝。
他看到了混沌的爪子悬在头顶，也看到了它左后腿的位置。他记得那个符号，记得那一刺的感觉。
他还记得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的声音，像是笑，又像是喘气。
然后他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