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掌心的金纹亮了，火光从皮肤底下透出来，像烧红的烙铁压在手心。他没说话，只把手抬高一点，五指张开。
小雨立刻明白了。灵犀镜浮到胸前，镜面泛起一层水波似的光。她闭眼，手指在膝盖上划出几个符号，镜子转了半圈，停在西南方向。
“三股，靠得近。”她说。
赵刚握紧刀柄，脚往前挪了半步。东侧缺口还在，刚才那一刀劈出去的痕迹还没散，地上那道焦黑印子冒着烟。他盯着那片地，呼吸放慢。
陈玄蹲在南门阵位，罗盘拿在手里。指针本来稳着，这时轻轻晃了一下。他抬头看屋顶，道士坐着，拂尘横在膝前，眼睛闭着，但左手食指点了点屋脊。
锁煞环第二层攻击模式启动。
地面六角阵纹亮了一瞬，比刚才亮得多。这不是预警，是杀阵要开了。
北面雾气还在逼近，速度不快，但密度越来越高。三百米外，灰白色的烟贴着地爬，分成三路，分别冲北、东、西三个方向压过来。
两百米。
林青低喝一声：“等它们进三十米。”
没人动。
小雨把灵犀镜调成被动共鸣，靠阵法反馈来捕捉动静。她的额头有点凉，之前盯太久脑子发烫，现在缓过来了。
一百八十米。
雾气突然加速，尤其是东侧那股，几乎贴着地面滑进来。赵刚眼神一紧，刀刃出鞘三寸，寒光一闪。
“来了！”他说。
三十米红线一破，阵法触发。
轰！
一道蓝雷从阵眼炸出，直劈北面主攻团。同时屋顶三张符纸自燃，化作火网罩下。陈玄咬破指尖，在空中画了个符，地面六角阵纹全亮，锁煞环增幅完成。
火雷交加，刀光横斩。
赵刚一刀劈出，煞刃真正发威。刀风所过，空气像是被撕开，一团黑雾直接炸成碎渣。他没收手，反手再劈，又砍中一个潜行的影子。那东西四肢细长，脑袋歪斜，被刀气扫中后发出尖啸，身体裂开，黑烟四散。
林青站在中央，掌心金纹炽热。他双手结印，体内灵力按《焚魂诀》路线奔涌，膻中穴处凝聚出一团火球。他猛地推出，火球飞出十米，在空中炸开，形成一片火雨，把西侧扑来的妖邪烧得嘶叫连连。
七成先锋当场覆灭。
剩下的掉头就退，速度快得离谱。
“别追。”林青说。
赵刚收刀，喘了口气。肩膀酸，手臂麻，刚才那两刀用尽全力，差点脱手。他站着没动，盯着东侧缺口，怕还有漏网的。
小雨睁开眼，镜面显示西南方向信号断了。但她发现一件事——刚才那些妖邪死的时候，身上冒出一股黑气，不是散开，而是往地下钻。
“有东西在记我们。”她说。
陈玄脸色变了。他翻出净秽丹，扔向四角。药丸落地自燃，烧出一圈白烟，把阵法边缘的污浊清掉。他蹲下检查镇灵桩，一根已经发黑，能量耗得差不多了。
“换桩。”他对小雨说，“快。”
小雨跑过去，从包袱里取出新木桩，涂上朱砂，埋进土里。她动作快，但手有点抖。刚才那波攻势太猛，精神绷得太久。
林青走到院中，低头看地。刚才赵刚劈中的那个残躯不见了，只剩半截黑烟钻进地缝。他蹲下，手掌贴地，金纹发热，顺着地面传进深处。
三秒后，他收回手。
“下面有动静。”他说，“不是普通的妖邪，是有人在控。”
道士在屋顶睁眼，拂尘一扬，指向西南山坳。“那里，留了印记。”
林青站起身：“我去看看。”
“不行。”陈玄拦他，“你不能离阵太远，万一有埋伏。”
“我不远走。”林青说，“三百米内，够了。”
他带着赵刚和小雨往西南方向追。陈玄守阵，道士留在屋顶压阵。
三人走出二百米，林青突然停下。地上有一具尸体，半融化的那种，皮肉像是被高温烧过，又泡在水里烂了几天。他蹲下，翻过尸体，背上有个符印，扭曲的线条，像是用血画的。
“不是之前的标记。”小雨说。
林青点头。这个符文更老，带着一股腐臭味。他掌心金纹亮起，贴上去一烧，符印瞬间焦黑，化成灰。
“毁了。”他说。
小雨用灵犀镜扫了一遍地，划出一道朱砂线，指向远处。“信号是从那边来的，但现在断了。”
“他们知道我们能追踪。”林青说，“所以留个死饵，想反向定位我们。”
赵刚皱眉：“阴的很。”
三人返回破庙。陈玄正在补最后一根镇灵桩，脸色不太好看。
“这次来的不是散兵。”他说，“是有组织的，战术明确，先试探，再强攻，最后留后手。这不是普通妖群，是被人训练过的。”
林青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天。月亮还在云后面，风没起。
“但他们输了。”他说。
“赢了，可麻烦才开始。”陈玄说，“这种级别的进攻，背后一定有大妖在指挥。今天退了，明天可能来更多。”
小雨收起灵犀镜，盘坐在西角调息。她累了，但不敢睡。刚才那场战斗信息量太大，她得把数据理清楚。
赵刚靠墙站着，肩头有道擦伤，衣服破了口子。他没管，手一直搭在刀柄上。
道士从屋顶下来，走到林青面前。
“该让他们知道你是谁了。”他说。
林青看他。
“镇魄鸣钟。”道士说，“不用杀，用名。”
林青懂了。
他回到庙顶，站上去，手里拿着一枚古铜铃。这是道士给的，说是能通幽冥，传意念。
“怎么用？”他问。
“把你的气，你的势，灌进去。”道士说，“让钟声带你的名字，穿山过林，入地三尺。”
林青闭眼，体内灵力运转。金纹从掌心蔓延到整条手臂，火流在经脉里奔腾。他把气沉下去，再提上来，灌进铜铃。
铛——
一声响。
铃声不高，但传得远。像是风吹过山谷，又像深夜里的更鼓。
第一声落，百里内游荡的孤魂都停了。深山老林里，几处洞府大门紧闭，有妖物缩在角落，低声说：“佛山林青，动不得。”
第二声起，地下传来震动。那些刚逃回去的妖邪，听到声音后直接瘫在地上，不敢动。
第三声落下，铃音绕山三圈，消散。
林青站在庙顶，手还举着铃。他没放下，眼睛看着远方。
小雨在下面睁开眼，感觉到了什么。整个区域的阴气降了，不是因为被打散，是因为——怕了。
赵刚也察觉了。他抬头看林青的背影，破庙的战衣裂了几道口子，但他站得比之前稳。
陈玄收起罗盘，低声说：“成了。”
道士坐回屋脊，拂尘横膝，闭眼不动。
林青的名字，今晚正式进了妖魔界的忌讳名单。
没人敢提，提了就得死。
庙里安静下来。火雷的痕迹还在，地上焦黑一片，符纸碎片随风滚。赵刚重新守东侧缺口，刀插回鞘，但手没松。
小雨盘坐调息，额角有汗，但她眼神清醒。
陈玄检查阵法，换了三根桩，补了五道符。他拿出最后一枚替身符偶，放在南门阵眼旁备用。
林青还在庙顶。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金纹没熄，热度比刚才高。四次爆发现在只能撑三次，但每次威力更强了。他知道这不只是术法进步，是实战打出来的熟练度。
骨头在地上拖的声音没了。
风还是没起。
云盖着月亮。
林青忽然转身，看向西南山坳。
那边，有一片树影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
他的手慢慢握紧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