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还在吹，林青的手指仍贴在那块焦黑石板上。他原本以为这是敌人匆忙留下的标记，可现在他明白了——这痕迹太整齐，像是某种规律性的震动反复摩擦形成。就在刚才，他察觉脚下大地有轻微跳动，频率和石板上的纹路完全一致。
他猛地抬头。
“所有人停下训练！”林青跃上高台，声音炸开，“这不是普通山谷，是阵眼！我们进来了。”
没人反应过来。弟子们还在对练，木棍相击声此起彼伏。
下一秒，地面一震。校场边缘的山壁轰然合拢，巨石从天而降，封死了所有出口。头顶的天空变得昏红，云层压得极低，像烧糊的纸片贴在山上。
灵气乱了。
武当弟子刚提起的一口气瞬间散掉，脸色发白。少林几个壮汉额头冒汗，拳头握紧却提不起半分力气。茅山符修想画符，指尖刚划出一道弧线，符纸就自燃成灰。
“灵力被压制了！”陈玄抱着罗盘后退两步，指针疯狂打转。
小雨冲到林青身边：“他们等我们进来才启动阵法，根本不是偷袭，是请君入瓮。”
林青盯着远处山顶。那里不知何时立起一座石坛，一个披着墨鳞铠甲的人站在上面，双目赤红，九条铁链缠绕周身，每走一步，脚下岩石都裂开细缝。
厉枭。
这个名字没说出口，但林青认得那股气息——和之前据点里残留的魔印一模一样。对方不是来阻拦的，是来守阵的。
“赵刚！”林青转身大喊，“集合精锐，守住中军位置，别让各派乱冲！”
赵刚立刻拔刀，带着十几个老兵围成一圈，把惊慌失措的新弟子挡在中间。有人想往外冲，刚跑到边缘就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回来，摔在地上吐血。
“别试了。”林青走过去，把手按在那人胸口，“这阵法吃准我们会救人，所以越救越乱。谁乱动，谁先死。”
那人瞪着他，还想挣扎。
林青没松手：“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再撞一次。”
那人僵住，最终低头。
林青站起身，环视四周。六百多人挤在这片封闭山谷里，像一群困在网里的鱼。恐慌比邪气蔓延得更快。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走向最近的一块黑石残片——那是前几天训练用的邪息结晶。他蹲下，掌心贴地，金纹从手臂蔓延而出，顺着地面爬向石头。
嗡——
石头轻轻颤了一下。
“看清楚！”林青提高嗓门，“这不是天灾，是人为布阵！既然能建，就能破！你们怕什么？”
人群安静了些。
他又转向异会高层所在的方向：“玄尘子前辈，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我们必须搞清楚阵法运行规律，否则等到血月升起，所有人都会被炼成养料。”
玄尘子站在几位长老中间，眉头紧锁。静音师太冷着脸不说话，慧明禅师则盯着厉枭，拳头捏得咯吱响。
没人回应林青。
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旦动手，就是把全派命运押在他一个人判断上。万一错了，责任谁担？
林青没等他们点头。
他回头对小雨说：“拿灵犀镜碎片出来。”
小雨迅速从怀中取出那片残破的镜子。边缘已经碎裂，中心还泛着微弱光晕。
“照天上。”林青说。
小雨举起镜子，调整角度。片刻后，空中浮现出几道暗红色的线条，交织成网状结构，正缓慢旋转。
“看到了吗？”林青指着那些轨迹，“阵法不是固定的，它跟着地下阴脉移动。每半个时辰，能量会回流一次，集中在某个节点。”
陈玄扶着受伤的肋部凑过来：“你说的是风水死角？”
“对。”林青点头，“根据焦纸上‘诸脉待通’四个字推断，阵眼必须定期归位，否则无法积蓄足够邪气。我怀疑那个地方就是破局关键。”
“在哪？”赵刚问。
“北侧断崖下的古洞。”林青看向山谷尽头，“石板上的第一条线，指向的就是那里。”
三人同时沉默。
那个方向，正是厉枭祭坛下方最深的阴影处。
“我去看看。”林青说完就要走。
“你疯了？”小雨拉住他，“那边全是邪气，你现在过去等于送死！”
“我不去，谁去？”林青甩开她的手，“等他们一个个崩溃？等孩子变成魔物？等整个异会跪着求饶？”
他说完就走。
赵刚追上来：“算我一个。”
陈玄咬牙：“我也去。罗盘坏了，但我还能布结界。”
小雨盯着他们背影，忽然开口：“我能用灵犀镜制造三息盲区。镜子里还有最后一丝感应力，可以干扰对方感知。”
林青停下脚步：“三息够了。只要能靠近阵枢，我就有机会切断能量回路。”
四人快速商定计划。
赵刚正面佯攻，吸引厉枭注意力；陈玄在中途设临时屏障，拖延反应时间；小雨操控镜光制造干扰；林青趁机突入古洞破坏核心。
“记住。”林青看着他们，“如果我失败，你们立刻撤回主力区域。不要硬拼，保存实力。”
没人应声。
他知道这话没用。真到了那一刻，没人会退。
天色越来越暗，血云几乎贴到了山顶。风刮得更急，吹得衣服猎猎作响。
四人分头行动。
林青贴着岩壁前行，每一步都踩在阴影最浓的地方。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金纹在颤抖，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又像是在警告他前方危险。
断崖近在眼前。
洞口不大，黑漆漆的，里面传出低沉的嗡鸣，像无数人在同时念咒。岩壁上刻满了倒写的符文，颜色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蹲在洞外一块巨石后，屏住呼吸。
这时，上方祭坛传来一声冷笑。
厉枭抬起右手，九条锁魂链同时绷直，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他的目光扫过山谷，最后落在断崖方向。
林青心头一紧。
对方发现了。
但他没有动。
因为他看到小雨手中的灵犀镜突然亮了一下。
三息盲区，开始了。
赵刚从侧面冲出，大吼一声，一刀劈向祭坛台阶。刀锋未至，就被一层黑雾挡住，反震得虎口崩裂。
厉枭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
陈玄立刻结印，地上升起一圈淡黄色光幕，将魔气隔开半秒。就这么一瞬间，小雨将镜面转向洞口，一道微弱白光扫过岩壁。
林青动了。
他抽出腰间符囊，抓出三张镇邪符，贴在自己背上。金纹全力运转，脚步轻得像没有重量。
十步。
五步。
三步。
他冲到洞口，伸手就要探进去。
就在这时，洞内那团幽火猛然跳动。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
他知道，里面的东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