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手还在抖。刀插在地里，裂缝中那股热流已经弱了下去，金光也暗了。他想站起来，可腿像灌了铅，膝盖一软，差点又跪回去。
他咬牙撑住刀柄，硬是把身子往上提了一点。
小雨靠在一块塌下来的石板边上，一只手搭在陈玄的腕子上，另一只手掐着自己的虎口。她脸色发白，指尖冰凉，但眼睛还睁着，盯着林青的方向。
赵刚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断腿歪在地上，裤管已经被血浸透。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哼了一声，伸手把旁边半截木头往身下塞了塞，勉强坐稳。
谁都没说话。
刚才那一波太狠了。神秘力量化身撞上去的时候，屏障撑住了，可那股反震让他们全都受了内伤。林青喉咙口还带着腥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有针扎进肺里。
就在这时候，天上的红雾动了。
不是风吹的，是自己翻起来的，像是锅里煮沸的血浆，咕嘟咕嘟冒着泡。中间那团黑影缓缓抬起手，掌心朝下，眼神落在他们身上。
林青立刻出声：“结守心阵！护脉络！”
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但他喊出来了。
小雨反应最快，双手往前一推，残余的灵气从掌心挤出来，在林青左边撑起一层薄薄的光膜。她嘴唇发抖，但没停下。
赵刚拖着腿往右挪，动作慢得像在泥里爬。他一边动一边骂：“老子这条腿……真是废了。”话是这么说，人还是挪到了位置，背靠着一块石头，抬手比了个手势——这是他们早年练过的信号，意思是“我还能顶”。
林青把刀拔出来一点，横在胸前。他知道现在不能倒，哪怕站不直，也得挡在这儿。
头顶上的血魔忽然笑了。
声音不大，却听得清清楚楚：“尔等蝼蚁，也敢断我归墟？”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片地面猛地一震。
三道裂痕从远处的地眼中炸开，黑色的岩层被撕成碎片，三条血色的气流冲天而起，扭曲着聚成龙形，朝着他们扑来。
林青瞳孔一缩：“散位！别硬接！”
他已经顾不上站稳，翻身滚向左侧，刀尖在地上划出一道火花。小雨拽着昏迷的陈玄往坑里缩，整个人摔进去的时候肩膀撞在石头上，闷哼一声，但她死死抱着人没松手。
赵刚抓起脚边一块碎石，用力扔出去。石头飞到半空，正好砸在一条血龙的额前，那东西顿了一下，方向偏了几寸，擦着他们的头顶轰进山壁，炸出一片碎石雨。
烟尘还没落定，林青就听见脚下传来震动。
他低头一看，地面开始龟裂，裂缝像蛛网一样往外扩散，正朝着他们藏身的位置蔓延。他立刻明白过来——血魔不是只想打他们，他是要毁掉整个阵基！
“不能让他再连上！”林青低吼，撑着刀站起来，踉跄两步冲到原来的阵眼位置。那里金纹图谱早就没了，只剩下一摊焦黑的痕迹。
他把刀狠狠插进地缝，双臂发力往下压。
一股熟悉的拉扯感传来，但这次不一样。经脉像是被刀割过，灵力刚涌出去就被堵回来，疼得他额头冒汗。
小雨从坑里探出头，看到这一幕，咬牙爬了出来。她双手合十，闭眼念诀，最后一丝灵气从体内挤出来，缠上林青的左肩。她的嘴角渗出血丝，但她没停。
赵刚也明白了他们在做什么。他撑着石头站起来，单腿跳着靠近，右手往前一伸，掌心贴地，用尽力气把残存的力量送过去。
三人再次连成三角。
可这一次，没人说话。他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呼吸急促得像破风箱。
天上血魔冷笑一声，双手猛然下压。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高空落下，像是千斤重担压在背上。林青膝盖一弯，差点跪倒。小雨直接趴在地上，手还往前伸着，指尖离林青的衣角只有半寸。赵刚整个人被压得贴在地上，嘴里咳出一口血。
“撑……住……”林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的手还在抓着刀柄，指节发白。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转：熟练度+努力就有回报。这不是天赋，是坚持。练刀时被打倒多少次？每次都是自己爬起来的。现在也一样。
他强迫自己回忆每一次挥刀的动作，每一个收势的节奏。肌肉记得，身体还记得。哪怕灵力枯竭，哪怕经脉撕裂，只要还能动，就能继续战。
小雨忽然发出一声轻吟。
她体内的玉佩虽然碎了，但残留的共鸣还在。这一刻，那点微弱的震动从心口传到指尖，化作一道极细的光，顺着她的手臂窜进林青的身体。
林青浑身一震。
那一丝光像是钥匙，打开了某个通道。他猛地抬头，对着天空吼了一声：“赵刚！现在！”
赵刚听懂了。
他抬起右腿，用断骨做支点，整个人旋身踢出，脚底拍起一块尖石，直射血魔刚刚落下的位置。石头飞出去的瞬间，他手臂一抖，把最后一点气劲送了出去。
血魔皱眉，身形微侧。
就是这一瞬的停顿。
林青抓住机会，双手握刀往下一捅！
刀尖刺入地底的刹那，裂缝中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震颤。原本快要熄灭的金光猛地一闪，虽然只持续了一瞬，但确实亮了。
三处未毁的地眼同时晃动，邪气流动出现了短暂的中断。
血魔脸色变了。
他悬浮在空中，低头看着脚下，眉头越皱越紧。四座地眼已毁，剩下的三处正在失去连接。如果再让这些人干扰下去，整个归墟阵就会彻底崩解。
他不再留手。
双手张开，周身血雾疯狂旋转，凝聚成一张巨大的符文，比之前那次要大上三倍。符文缓缓下沉，带着毁灭性的压迫感，直逼林青等人所在的核心区域。
林青抬头看着那团越来越近的红光，喉咙发干。
他知道这一下要是砸实了，谁都活不了。
可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小雨扶着墙站起来，手指还在抖，但她把手举了起来。赵刚靠在石头上，嘴角全是血，却咧开嘴笑了下。陈玄还在昏迷，但胸口还有起伏。
林青握紧刀。
刀身已经出现裂纹，但他没放手。
他忽然感觉到脚下又有动静。
不是来自上方，是地底深处，有一丝极细微的震颤，顺着刀柄传上来。很轻，几乎察觉不到，但确实存在。
他愣了一下。
这感觉……不像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