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营地东角的空地上已经有人影站着。
小雨穿着旧布鞋，脚尖微微内扣，双手平举在胸前，身子有点晃。她咬着牙撑住，额头上的汗往下流，滴在领口那块洗得发白的布上。
林青站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轻轻点了点她的膝盖内侧。
“腿再分开一点。”
小雨照做，动作僵硬，但没吭声。
林青看了眼远处的山口，太阳刚冒头，光打在训练场边缘的沙袋上。他收回目光，“站桩不是摆样子，是让你学会用劲。脚底贴地，呼吸慢下来。”
小雨深吸一口气，试着调整节奏。
林青没再多说，自己也摆出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两人就这么站着，周围安静得能听见远处鸟叫。
大概过了半炷香时间，林青才开口：“行了，活动下肩膀。”
小雨放下手，两条胳膊直发抖。她甩了甩，想让血流通畅些。
林青递过水囊，“喝一口，别猛灌。”
她接过，抿了一小口，喉咙干得发疼。
“今天只是开始。”林青说，“明天这个时候，你要能站满半个时辰。”
小雨点头，“我知道。”
林青吹了声哨。
声音一响，整个营地都动了起来。
士兵们从各个帐篷冲出来，列队跑到训练场。赵刚走在最前面，光着膀子，肩上搭条毛巾。陈玄拄着拐杖跟在后面，走得慢但没掉队。
队伍集合完毕，林青走到中间。
“昨晚赢了，不代表下一场还能赢。”他说，“冲锋的时候谁先冲？谁断后？侧翼被包抄了怎么办？这些问题不解决，下次死的就是你们。”
没人说话。
林青继续说：“从今天起，训练分三组。赵刚带突击队，练近身拼刺；陈玄负责阵型调度，练配合；我带一组人专攻反应速度和闪避。”
说完，他看向小雨，“你也归我这组。”
底下有人偷偷瞄她，眼神里带着疑惑。
林青看出来了，“她现在开始正式训练，以后战场急救完了要是遇袭，得能自保。”
赵刚咧嘴一笑，“行啊，小雨姐可别掉链子。”
小雨脸红了一下，但站得更直了。
训练立刻开始。
赵刚那边吼得最大声，十几个壮汉扛着沙袋来回跑，摔倒了就爬起来继续。陈玄坐在石墩上，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线，指挥几个班长演练包围阵型。
林青这边分成两批，一批练基础拳法，一批练格挡反击。
小雨被安排和新兵一起练对打。
对手是个瘦高个，动作利索。第一回合刚交手，小雨就被一记横扫踢中大腿，踉跄后退几步才稳住。
林青走过来，“别怕挨打，怕的是不知道怎么防。重心压低，脚步挪动要快。”
第二回合开始，对方还是猛攻。
小雨记得要领，勉强撑了几招，结果一个转身慢了，又被踹倒在地。
她趴在地上喘气，手撑着泥地想站起来。
林青伸手拉她，“起来。再来。”
她抬头看他一眼，眼里有火。
“我不怕练，我就怕拖大家后腿。”
“没人天生就会。”林青说，“你昨天站桩能坚持十分钟，今天就能十五分钟。每天多一分钟，一个月后就是半小时。这就是进步。”
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训练没停。
林青让大家围成一圈，亲自演示一套短打连招。
“敌人出拳，你不一定要硬接。侧身、滑步、贴进去反打肋下。动作不大，但有效。”
他找了个士兵当陪练，三招之内就把人放倒。
全场安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喊声。
“再来一遍！”
林青又演一次，这次放慢速度，边做边讲。
小雨看得仔细，嘴里默念动作名称。
下午加训时，林青宣布了一个新规矩：“每天晚上抽签，两个人实战对抗。赢的人加餐一碗肉汤。”
消息一出，好几个平时懒散的新兵立马来了精神。
有人当场就开始找搭档练习。
小雨被安排和一个动作标准的新兵对练，规则是只许防守，限时三分钟。
一开始她还是被打中好几次，肩膀、手臂都被拍到，火辣辣地疼。
林青在旁边喊口令：“左滑——低头——抬肘——转！”
她按指令做，渐渐找到感觉。
最后一分钟，她居然连续挡下了五次攻击。
围观的人鼓掌叫好。
那个新兵收了势，笑着说：“小雨姐可以啊！”
小雨喘着气，嘴角扬了一下。
林青点点头，“记住这种节奏。脑子比力气重要。”
黄昏前的最后一轮训练是模拟突围。
林青设了几个障碍点，要求十人小组在五分钟内穿过封锁线，期间要应对突发袭击。
第一次尝试失败了，有人提前暴露位置，导致全队被“歼灭”。
第二次，他们调整策略，派两个人佯攻，主力从侧面包抄，总算成功。
结束时，一个年轻士兵累得直接坐地上，一边笑一边骂：“这比真打仗还累！”
林青走过去，“现在累，是为了到时候不死。”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一声闷响。
一个士兵脸色发白，倒在地上。
林青立刻冲过去，蹲下摸他脉搏，又翻眼皮看了看。
“中暑了，送医帐。”
两个战友抬人走，林青跟着送到门口，把人交给值班护士。
回来的路上，他看见几个士兵聚在一起嘀咕。
“这样练下去，还没开战就得垮一半。”
林青停下脚步，“谁说的？”
几人愣住，没人敢应。
“练倒的，我背回去。”林青说，“战场上被打倒，没人背你回来。你想躺着等死，现在就可以滚出训练场。”
人群安静下来。
他回到场上，召集所有人集合。
“今天表现最好的三个，出列。”
一名新兵走出来，脸上还有擦伤，“我刚才躲开了赵刚的突刺。”
另一个老兵说：“我们组配合比昨天快了十秒。”
第三个是负责记录的小文书，他说：“我把每次阵型变化的时间记下来了，可以用来对比进步。”
林青看着他们，“敌人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但我们能抢时间。”
他转向小雨，“明天继续。”
小雨挺胸，“是！”
全队齐声回应，声音震得边上树叶子都在抖。
夜幕降临时，训练场终于安静下来。
赵刚和陈玄一起收拾器械，把木枪插回架子，沙袋搬回原位。
“明天加重量。”赵刚说，“这些小子还得再狠点练。”
陈玄咳嗽两声，“只要不死人，随你折腾。”
林青站在高台边缘，手里拿着一根新削的木枪，检查明天要用的障碍布置。
肩膀那块旧伤隐隐作痛，他没管。
小雨坐在帐篷外，腿伸直，用手揉膝盖。听见口号声，她默默抬起手，比划了一下白天学的格挡动作。
赵刚走过来，递给林青一碗热汤，“你也歇会儿。”
林青摇头，“等明天训练完再说。”
赵刚盯着小雨看了会儿，“真让她上场？”
林青看着远处的山口，“我要她能在战场上救自己，也能救别人。”
赵刚没再问。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林青还在场边画新的战术路线。
小雨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走进帐篷。
她脱下外衣，露出肩膀上有块淤青。她摸了摸，没出声。
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木枪戳进土里的声音。
林青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明天早上五点，别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