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嘁!”
一个响亮的喷嚏,伴随着肩上的身体猛地一颤,差点让田尹失衡。他赶紧将娜扎从肩上放下来,看着她鼻头红红、眼睛水汪汪的狼狈样,语气带着几分责备,却又难掩一丝关切:“你说你,四月天,晚上湿气这么重,就穿这么点?真不知道你是不懂事,还是纯粹为了臭美。”
娜扎心里委屈,差点脱口而出:“还不是为了见你才特意打扮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怕惹田尹不高兴,投资的事情黄了。只能赌气地扭过头,小声嘟囔:“我……我喜欢这么穿,要你管。”
田尹看着她这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摇了摇头,怕她真感冒了,便将身上那件刚才铺过石头、还带着体温和淡淡竹叶清香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单薄的肩头。“行了,别逞强了。回茶室吧,刘导演该等急了。”
两人回到茶室,刘导演早已在门口翘首以盼。一见到娜扎这副模样——神色疲惫,发丝凌乱,身上还沾着几片没拍干净的竹叶,裙摆甚至被勾破了一点——他心中顿时大喜过望!这状态,分明是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战况”啊!
他强压住兴奋,脸上堆起关切的笑容,连忙迎上来:“哎呀,回来了?玩得开心吗?快进来休息,喝口热茶暖暖。”他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试图捕捉更多细节。
田尹却没给他太多打探的机会,站在门口没进去,直接说道:“刘导,我就不进去了。投资的事情,我已经跟我的助理秦瑶打过招呼,你直接联系她对接具体事宜就行。”
刘导演一听,心花怒放,连声道谢:“谢谢田先生!太感谢您了!您放心,我们一定把项目做到最好!”他拉着还有些懵懂的娜扎,殷勤地将田尹送到路边,看着田尹坐上出租车离开。
直到车尾灯消失不见,刘导演才长长舒了口气,转身扶着娜扎回到茶室包厢。他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长辈面孔,轻轻拍着娜扎的肩膀:“娜扎啊,辛苦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任何事情想要成功,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还年轻,以后就明白了。”他还特意叫人熬了碗姜汤给她驱寒,然后郑重承诺:“你放心,这次你立了大功!电影很快就开机,女主角一定是你!你这也算是……懂事,长大了。”
娜扎懵懵懂懂地点着头,脑子里却乱成一团浆糊。田尹的身影、容貌,他在竹林中躺在她身边看月亮时平静的侧脸,他那些时而刁难时而温柔的话语,他最后扛起她时宽阔的肩膀……这些画面不断在她脑海中闪回。最关键的是,为什么在自己都已经那样“豁出去”、躺平任君采撷的时候,他却无动于衷?是自己不够漂亮?身材不够好?魅力不足吗? 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却唯独没去想过,问题可能出在田尹本身。
“刘导,我今天太累了,想回去休息。”娜扎没什么精神地说道。
刘导演原本还想细细询问一下“战斗”细节,好更准确地把握田尹的喜好,但看娜扎这副魂不守舍、疲惫不堪的样子,觉得她可能是初次经历这种事,心理和身体都需要时间适应,现在追问确实不合适,反正投资已经到手,细节以后有机会再打听也不迟。他心里已经认定两人必定发生了关系,虽然有些惋惜这朵娇艳的鲜花这么快就融入了圈内的“规则”,但转念一想,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不付出,哪来的回报?想起娜扎母亲,自己那位老同学,当年在中戏也是心高气傲的“孔雀”,却因为不屑于规则而蹉跎半生,郁郁不得志,最终将全部梦想压在女儿身上……只是,这种方式,对这孩子来说,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些?他心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成功的喜悦冲淡。
刘导演亲自将娜扎送回了公司安排的公寓。回去的路上,娜扎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脑子里却在自我脑补和复盘今天的一切。
一开始,她确实觉得田尹和刘导之前带她见过的那些投资人没什么两样,都是盯着她脸蛋和身材的“老色鬼”。可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他的刁难带着戏谑,他的体贴出于本能,他的停止更显得莫名其妙。这让她无比困惑。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不是我真的没有吸引力?”
“可他后来明明很温柔,还像我爸爸一样扛着我……”
想到打马肩时那久违的、令人安心的温暖和视野,她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傻笑。但随即又想起他在竹林里让自己开路、打草的恶劣行径,气得她鼓起腮帮子,对着车窗玻璃无声地挥了挥拳头。
她的表情变幻莫测,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噘嘴生气,时而莫名傻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忘我。
这表情看在开车的刘导演眼里,却理解成了另一番意思。他暗自摇头,心想:“这丫头,看来是受了不小的刺激,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现实。这种事,旁人说再多也没用,还得她自己想通。唉,但愿她能尽快调整过来。”
“娜扎啊,到家了。”刘导演停好车,轻声提醒。
娜扎这才猛地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复杂表情。“哦……哦,谢谢刘导。”她慌忙下车,甚至忘了把田尹的外套还回去,就这么穿着那件宽大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外套,带着满脑子的问号和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脚步虚浮地走进了公寓大楼。
今夜,对于年仅十八岁的热巴娜扎而言,注定是一个思绪纷乱、难以入眠的夜晚。田尹这个名字,连同他带来的困惑、气愤、以及那点隐秘的温暖,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远比她想象中要持久和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