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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清晨,初冬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营地里,却驱不散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寒气。

曹参将派来的传令兵,带来了总督大人的封赏。

许平安,赏银一百两!

麾下所有兵卒,各赏两月俸禄!

消息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整个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一百两!”

“咱们也有两月的饷银!他娘的,老子婆姨的冬衣有着落了!”

“跟着许千户,真他娘的有肉吃!”

一众丘八们,脸上挂着最原始、最赤裸的狂喜。

平日里死气沉沉的营地,此刻充满了快活的气息,仿佛提前过了年。

许平安站在自己的营帐门口,手里掂着那个沉甸甸的钱袋。分出了一半。

五十两白银。

对京城的达官显贵,或许只是一顿酒席钱。

可对他,对这群在边墙上用命换饭吃的丘八而言,这笔钱,是功劳,是认可,更是曹文诏亲手给他套上的,一根名为“心腹”的绳索。

用范家满门的鲜血和自己的项上人头,赌赢了这第一步。

他默默收紧了钱袋,那种冰冷而坚实的触感,让他那颗因为杀戮而躁动的心,前所未有的踏实。

“方强!”

他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头儿!啥吩咐!”

方强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眉开眼笑,脸上的喜色怎么也藏不住。

许平安的表情却很平静,淡淡地吩咐道:“去,把曹大瞒给老子带过来。”

“啊?”

方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但还是立刻低头应道:“诶!好!”

不多时,曹大瞒跟着方强走了进来。

才半个多月不见,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如纸,身上还带着一股廉价的草药味。

那只被斩断的左手手腕,用破布胡乱包裹着,空荡荡的袖管耷拉下来,看上去格外刺眼。

他低着头,从进帐的那一刻起,就不敢看许平安一眼,整个人透着一股活死人的死气。

许平安坐在马扎上,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营帐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抬起头来。”

许平安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曹大瞒的身子猛地一颤,还是像个提线木偶般,缓缓抬起了头,眼神里只剩下恐惧和麻木。

“恨我吗?”许平安问。

曹大瞒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平安自顾自地说道:“你恨我也好,不恨我也罢,那天,我必须剁了你的手。”

“军法如山,不是一句空话。”

“我若心软,饶了你,这支队伍第二天就会变成一群无法无天的畜生。”

“要怪,就怪你自己,没管住裤裆里那二两肉。”

说完,他从怀里那个沉甸甸的钱袋里,拿出二十两银子,扔在曹大瞒面前的地上。

银子撞击地面,发出“叮当”几声脆响,在死寂的营帐里格外刺耳。

“拿着这些钱,滚回老家去。”

“讨个婆娘,买几亩薄田,安安生生过日子吧。”

“军营,不适合你了。”

看着地上的银子,曹大瞒那张惨白的脸,瞬间涌上一股屈辱的血色。

他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仿佛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撕碎,又在拼命重组。

下一刻,他猛地“噗通”一声,重重跪了下去,额头死死磕在冰冷的土地上!

“千户!”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带着绝望的哭腔,“我……我不走!”

“我这副鬼样子回去,我爹娘非打死我不可!村里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活活淹死!”

“千户!我求您了!我想留在营里!”

“等我伤好了,我还能拿刀!我用一只手,照样能砍鞑子!”

“要是不行……就让我去马厩喂马!干什么都行!只要能让我留下!”

站在一旁的方强,看着自己这个同乡的凄惨模样,眼圈也红了,终究是没忍住,上前一步,也跟着跪了下去。

“头儿!大瞒这混小子,从小到大就没摸过女人的手,那天是真被猪油蒙了心!他也受了天大的惩罚,知道错了!”

“就……就让他留下吧,他是我带来的兵,这么回去,这辈子就真毁了。”

“我拿我这条命担保,他以后要是再敢给您添半点乱子,您连我一块儿砍了!”

许平安沉默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把头磕得砰砰作响的曹大瞒。

又看了看一脸恳求,甚至不惜拿命作保的方强。

他在曹大瞒那双绝望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对银子的贪婪,而是一个犯了滔天大罪的兵,想要挽回最后一点尊严的渴望。

骨子里,还是个兵。

许久,许平安弯下腰,从地上那堆银子里,捡起了十五两,只留下五两。

“这些,拿去给你爹娘寄回去。”

“就说是这次抄家,总督大人赏的,让他们给你存着娶媳妇。”

他把那五两银子,重新踢到曹大瞒面前。

“从今天起,你就滚去马厩帮忙,先学着怎么把马伺候好。”

“至于以后还能不能拿刀……”

“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曹大瞒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平安,随即,浑浊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渗出了血。

“谢千户!谢千户!”

方强见状,连忙会意地扶起曹大瞒,感激涕零地将他带了下去。

营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不多时,刚才那个传令兵又走了进来,对着许平安一拱手,态度比之前恭敬了许多。

“许千户,曹参将有令,宣您即刻前往大同镇总兵府议事。”

许平安精神一振。

他知道,正菜来了。

他没有丝毫耽搁,换上一身干净的甲胄,翻身上马,朝着大同镇的方向疾驰而去。

半个多月过去,大同镇的街道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但空气中,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紧张气氛,却比之前浓郁了十倍。

街上的行人,眼神里都带着一丝敬畏和惶恐,尤其是看到他这一身大同镇左卫的军服时,更是像见了瘟神一样,远远地就避让开来。

许平安知道,这是抄家带来的余威。

他们左卫,在一夜之间,成了大同镇人人谈之色变的活阎王。

很快,总兵府到了。

他径直来到曹为先处理军务的偏厅,只见曹为先正对着一张巨大的边防地图,眉头紧锁。

“末将许平安,奉命前来!”

曹为先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招了招手。

“平安来了,快过来。”

他指着地图上,大同镇往北,那一连串用朱砂标记出的边墙墩台和关隘。

“你看看这里。”

许平安凑上前去,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曹为先的手指,像一根铁钉,重重地点在了新平口的位置。

“晋商八大家被我们一夜端掉,他们走私到草原上的粮食、铁器、盐巴,这条线,算是彻底断了。”

“总督大人预计,用不了多久,草原上那些鞑子部落,就要饿疯了。”

曹为先的语气变得无比凝重。

“一头吃饱了的狼,或许还会跟你讲讲规矩,绕着你的羊圈走。”

“可一头快要饿死的狼,它眼里只有你的喉咙!”

“接下来这几个月,直到明年开春,将会是整个大同边墙压力最大的时候!那些大部落不敢妄动,但那些活不下去的小部落,一定会成群结队地冲下来,抢粮食,抢女人,抢一切能活命的东西!”

许平安瞬间明白了曹为先的意思,他心头一热,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将军的意思是……”

“我需要一支信得过,打过硬仗,下手比饿狼还狠的队伍,去巡边!”

曹为先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地盯着许平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把那些敢伸爪子的狼崽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剁碎了喂狗!”

“这个差事,我交给你!”

“所需粮草军械,优先给你补给!”

“你,敢不敢接?!”

这已经不是一个任务了。

这是天大的信任!

这是能让他一飞冲天的功劳!

许平安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挺直了腰杆,单膝跪地,甲胄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声震偏厅!

“末将!”

“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