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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退朝后朱由检再次坐回了乾清宫那张冰冷的御座之上。

昨夜坤宁宫的温情早已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堆积如山的奏折,和那份永远无法卸下的,属于帝王的沉重责任。

王承恩迈着碎步,小心翼翼地将两份八百里加急的奏报,呈送到了御案之上。

一份来自陕西总督洪承畴。

一份来自山西总督曹文诏。

朱由检先是拿起了洪承畴的奏报。

奏报很短,言简意赅。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该抓的抓了,该杀的杀了,正在全力整顿军务,一切尽在掌控。

朱由检的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弧度。

他用朱笔在上面批了一个“阅”字,随手将其丢到了一旁。

掌控?

陕西那地方,就是一个烂到了根子里的泥潭。

卫所糜烂,商贾通敌,甚至连宗室藩王都牵扯其中,盘根错节。

洪承畴就算有通天的本事,短短时日,又岂能真的“尽在掌控”?

不过是说给他这个皇帝听的场面话罢了。

朱由检对此心知肚明,却也不点破。

他需要洪承畴这样的人去稳住局面,但他也绝不会将所有的信任,都押在一个人身上。

他沉吟片刻,取过一张素白信笺,提笔,写下了一封密信。

这封信,不是给洪承畴的。

而是给那个被他从诏狱里捞出来,派去给洪承畴当副手的硬骨头,孙传庭。

信的内容很简单:

“严查陕西边军私通商贾,走私通敌一应事宜。凡有所得,不必经洪承畴,直接密报于朕。”

写完,他将信纸吹干,装入一个特制的信封,用火漆封好。

“王承恩。”

“奴婢在。”

“将此信,以最快速度,亲手交到孙传庭手中。”

“喏!”

王承恩接过密信,躬身退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做完这一切,朱由检才拿起了第二份,来自山西的奏报。

曹文诏的奏疏,就比洪承畴的要长得多,也实在得多。

奏疏里,曹文诏详细地汇报了,他与巡抚杨嗣昌如何通力协作,将拖欠多年的军饷,悉数补发到了每一个士兵的手中。

如何彻查军户,清退老弱,将那些喝兵血、吃空饷的将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就地正法!

对于一些罪责较轻,但能力尚可的军官,则是降级调用,让他们戴罪立功。

整个山西三镇的旧有编制,被他大刀阔斧地全部打乱,然后按照朱由检亲自颁布的新军操典,重新整编训练。

那些被清退下来的老弱病残,也在杨嗣昌的安排下,或是屯田,或是进入官营的工坊务工,总算有了活路。

整顿之后,他又在山西境内大举招兵,如今,大同、山西、宣府三镇,合计已有堪战之兵六万余人。

看到这里,朱由检满意地点了点头。

曹文诏,不愧是员猛将,做事雷厉风行,是个能吏。

可他接着往下看,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奏疏的最后,曹文诏话锋一转,开始大吐苦水。

“……然臣无能,陛下新法练兵,虽战力倍增,然钱粮消耗亦是倍增。军士日日操练,肉食、甲胄、兵刃、损耗巨大。如今三镇府库之内,钱粮储备已然见底,恐难以为继……”

“恳请陛下,早做定夺!”

得。

又是哭穷来了。

前几天,负责两地民政的杨嗣昌,上的奏疏也是一个意思,说以工代赈,广修水利,安置老兵,银子都快掏空了。

现在,曹文诏的军报又来了。

一个要钱养民,一个要钱练兵。

朱由检靠在龙椅上,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知道,这两人没有私心。

按照他的标准去打造一支全新的军队,那花费,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京营如此,九边,自然也是如此。

当初他给袁崇焕看京营,就是要让他明白,打仗,打的到底是什么。

是钱!

是海量的,堆积如山的钱粮!

可是钱从哪来?

国库是指望不上了,抄了魏忠贤的家底,又搞了蜂窝煤、新盐法,这才勉强让国库有了点积蓄。

但这些钱,要用在漕运、水利、赈灾等无数个地方,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朱由检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御案旁的一个上了锁的紫檀木柜子前,拿出钥匙,将其打开。

从里面,他取出了一份,早在两个月前,东厂提督曹化淳就已经呈上来的密报。

他再一次,将密报缓缓展开。

上面的内容,他早已烂熟于心。

“晋商八大家,范、王、乔、曹、侯、渠、亢、常,名为大明商贾,实为建奴走狗。”

“多年来,暗中走私铁器、粮食、布匹、药材于建奴,换取人参、貂皮、东珠等物,牟取暴利,富可敌国……”

“经查,陕西、山西两地,诸多商号,皆与此八家有所往来,互为勾连……”

“其背后,隐有……秦王府之影。”

朱由检看着这份密报,原本因为缺钱而烦躁的心情,瞬间变得一片冰冷。

他的脑子里,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曹文诏缺钱?

杨嗣昌缺钱?

钱,不就在这里吗!

这些晋商,这些国之蛀虫!

他们用大明的物资,去喂肥了关外的野狼,然后反过来,让这头野狼,撕咬着大明的血肉!

他们赚的每一个铜板,都沾着大明边军将士的鲜血!

朱由检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一股难以抑制的杀意,从他心底疯狂地涌起,让整个乾清宫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之前,他不动这些人,是因为时机未到,他需要先稳住京城,练好新军。

可现在,曹化淳的奏疏,就像是一根导火索。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还是太仁慈了。

对待这些连国家和民族都能出卖的畜生,跟他们讲什么律法,讲什么程序?

他们的万贯家财,不就是最好的罪证吗?

用他们通敌卖国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去武装用来剿灭建奴的大明军队!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理所当然,最讽刺,也最让人痛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