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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舆停稳,巡行结束。

朱由检重新登上主坛,百官也各归其位。

只是这一次,许多人投向范景文的视线里,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座城,太扎实了。

平整宽阔到足以让重骑冲锋的驰道。

规划严整、宛如军阵的工坊区。

远处那已经冒起滚滚浓烟的巨大熔炉,光是看着就让人心头发紧。

这一切,都在宣告着一个与诗书礼乐截然不同的新时代的到来。

而范景文,这个曾经在朝堂上并不算顶尖出挑的工部尚书,无疑是这个新时代的总设计师。

朱由检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要的,就是这股冲击力。

这股足以撼动人心,让所有旧有观念都开始摇摇欲坠的冲击。

王承恩上前一步,展开了早已拟好的明黄圣旨。

全场再次肃静,连猎猎风声都仿佛在此刻停歇。

“工部尚书范景文,督造天工城,劳苦功高,其心可嘉,其功卓着……”

前面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褒奖之词,众臣听得耳朵都快起了茧子。

范景文垂首跪着,心头却七上八下,他忘不了前几日因“封禅”二字惹得龙颜大怒的场景。

“……朕思之再三,常格之赏,不足以彰其功。”

朱由检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王承恩的宣读。

他自御座上站起,缓步走到祭坛边缘,目光扫过下方万众。

“范景文。”

“臣在!”

范景文一个激灵,连忙叩首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石板。

“朕问你,天工城,可为我大明立万世之基否?”

“回陛下!”范景文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天工城集天下之巧,兴格物之学,必将为我大明开万世太平,筑不朽基业!”

“好。”

朱由检点点头。

“既是万世之基,当有不世之赏。”

他稍作停顿。

“朕今日,特设新爵,以旌其功。”

“封工部尚书范景文,为‘天工伯’!”

天工伯!

大明立国二百余年,封爵之事慎之又慎。

一个文臣,一个工部尚书,竟因监造一座城池而封伯爵?

是打破常规,重塑大明的功勋体系!

范景文整个人都僵住了,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直到身旁的同僚用胳膊肘隐蔽地顶了他一下,他才浑身剧烈一颤。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感激,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前几日的惶恐不安,此刻尽数散去。

“臣……臣……”

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臣……叩谢陛下天恩!”

范景文用尽全身力气,将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朱由检没有让他起来,只示意王承恩继续宣读。

接下来,工部左侍郎、右侍郎,各司郎中,凡是在天工城建造中出过大力气的官员,皆有封赏。

或赏银千两,或赐斗牛服,或直接加官一级。

整个工部,今日都沐浴在皇恩浩荡之中,人人喜形于色。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朱由检抬起手,示意下方欢腾的工部官员安静。

他的视线越过百官,投向了远处广场上那黑压压一片,数以万计的工匠。

“今日,朕还有一事要向天下宣告。”

他的声音透过内官的层层传扬,清晰地覆盖了整个广场。

“自今日起,凡我大明匠人,于工坊之中,有奇思,有巧技,能改良器械,能创制新物,为国节省工料,或为军增强威力者……”

“皆可记功!”

“积功至大者,经格物院与工部核准,可破格晋升为司务、所副等职,入流为官!”

此言一出,百官之中尚有片刻的宁静,他们还在消化这番话里蕴含的惊天信息。

可那数万工匠,却在寂静了一瞬之后,爆发出了惊呼!

“陛下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入流为官!

他们这些世代被视为“奇技淫巧”之徒,被读书人轻贱的“匠户”,竟然也有了通过手中这双粗糙的技艺,踏入仕途,光宗耀祖的一天!

这不是空口画饼!

这是皇帝在天工城落成大典上,当着文武百官和外邦使臣的面,亲口许下的金口玉言!

无数工匠跪倒在地,狂呼万岁。

他们对着祭坛的方向拼命叩首,额头磕在粗糙的地面上,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

这份荣耀,这份期盼,是他们祖祖辈辈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奢望!

看着下方那真挚而狂热的场面,朱由检内心平静如水。

他要的,就是将这股被压抑了千百年的力量,彻底释放出来。

“此外。”

朱由检的声音再次响起,压下了鼎沸的人声。

“天工城启明门内,立功德碑一座。凡为天工城捐输之宗室亲王,督造之各级臣工,其名,皆刻于其上!”

“天工城不倒,此碑永存!”

青史留名!

这是他们这些读书人寒窗苦读,毕生所求的终极目标!

他们的名字,将和这座象征着大明未来的雄城一起,被后世永远铭记!

这比任何金银赏赐,比任何官职升迁,都来得更让他们血脉偾张!

典礼至此,已是高潮。

朱由检没有丝毫拖沓,在万众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转身,起驾。

在外留宿,夜长梦多,到时候那些御史又要风闻奏事。

浩浩荡荡的队伍,启程回京。

天工城落成大典的种种细节,宛如一场席卷京师的风暴,迅速传遍了每一座茶楼酒肆。

范景文封伯,工匠入仕,功德留名。

每一个消息,都足以让全城热议数月。

次日,乾清宫,炭火烧得正旺。

朱由检批完了今日的最后一本奏折,对一旁的王承恩吩咐道。

“宣天工伯范景文,工部郎中宋应星,觐见。”

“遵旨。”

很快,刚刚得到天大荣耀,走路都有些飘的工部尚书范景文,与工部郎中兼任格物院编撰的宋应星,一前一后,步入暖阁。

“臣范景文。”

“臣宋应星。”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两人谢恩落座,心中都有些揣测,不知陛下在大典次日便召他们二人,所为何事。

朱由检没有说任何一句关于昨日典礼的客套话,他将手中的朱笔轻轻放下,目光锐利。

“城,建好了。”

“也该再辟新器之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