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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村西头沈宅的热闹与喧嚣截然不同,沈家老屋这边,可谓是凄凉寒酸。

腊八节将就吃“腊八粥”,需凑齐八样米、豆,熬煮得稠稠的,寓意是来年丰收富足。

可孙秀兰翻遍了家里的米缸和面袋,只凑得出糙米、大米,另外还有一些杂豆,勉强也只凑出五样,还是品相最差的。

她舍不得放粮食,锅里熬出的粥,清汤寡水,米是米,水是水,看着就没什么食欲。

大勇和二勇本就是半大小子,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胃口本来也大,被叫到桌上后,一看碗里的粥,小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大勇用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嘟着嘴抱怨:“阿奶,这粥一点也不好喝,没味儿!还没有肉!还不如以前家里早饭吃的呢,我要吃鸡腿!我要吃鸡腿!”

二勇年纪比大勇小几岁,也跟着有样学样,把碗一把推开:“不吃不吃!我不吃这个!我要吃甜甜的粥!我要吃以前腊八节大伯母熬的腊八粥!”

这一刻,两个孩子无比想念曾经被宠爱的生活,吃着家里最好的东西,全家人都伺候他们,可比现在舒服多了!

孙秀兰本就还在因为凑不齐腊八粥的材料,心里憋着火气,见两个自己素日来最疼爱的孙子也这般挑剔,不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脸色更加难看,却始终舍不得当场对宝贝金孙发火。

衣裳底下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一直在运气,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一旁的沈钧越看着这清汤寡水的粥,再想到自己如今捉襟见肘、连门都不敢出的窘境,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埋怨道:“娘!这是过的什么节?连顿像样的粥都吃不上!您不是还有五十两吗?不如给儿子,去买些粮食和肉回来,咱们也过个肥年!”

孙秀兰猛地上前几步,指着沈钧越,要骂,她舍不得,也已经骂过了,要闹,家里没外人,闹给谁看......

一时间,她一口气上不来,心脏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

“你......你......”她捂着胸口,待稍缓过来后,继续说道:“儿啊,那五十两是娘的棺材本儿啊,动不得,动不得啊!你都已经拿了三百两去还债,又拿了五十两去花销,这......这已经够多了呀,儿呀!”

那五十两的银票,是孙秀兰最后的依靠。

虽然现在有二儿子在身前尽孝,但她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笃定,沈钧越拿了她的棺材本一定会给她置办好葬礼了。

有这五十两,她就算交给沈良,让他帮忙料理后事,都比交给二儿子要靠谱些。

尽管她与沈钧越的母子情也有了细微的裂痕,但......到底也是她疼爱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她依旧会疼他,但不会完全信任他了。

沈钧越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地站起来,扶着孙秀兰先坐下再做其他考量。

“娘啊,您别生气,别生气,刚才是儿子胡说,儿子错了,您别往心里去......儿子是想说,早知道,咱们就不该分家,不然现在大哥家的好日子,都是咱们母子的!”

“不分家?”孙秀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反驳:“不分家,徐贞月那个忤逆不孝的东西肯定早就把老娘气死了!说起来都怪你那好大哥大嫂狼心狗肺,发达了就不管咱们的死活,咱们娘几个能过成这样?他们在那头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让咱们在这里喝这猪食儿都不如的东西!”

无疑,孙秀兰是又把自己的悲惨境遇归结到徐贞月身上了。

她越说越气,刻薄的咒骂如同毒汁般从嘴里不断涌出:“都是徐贞月那个丧门星!自从她进了门,就克得咱们家宅不宁!撺掇着老大不认亲娘,分家出去过好日子,留下咱们在这里受苦!还有那沈培风,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眼里只有他那个媳妇,早忘了是谁把他拉扯大的!他们都不得好死!吃香喝辣也不怕被噎死!”

恶毒的诅咒在冷清的院子里回荡,大勇和二勇被吓得不敢再闹下去。

沈钧越听着母亲的骂骂咧咧,非但不劝,反而觉得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口,也跟着一起数落起大哥大嫂,还有三弟和三弟妹的“不是”,仿佛他是这个家里唯一最孝顺的儿子。

一碗本该温暖的腊八粥,就在这无尽的埋怨和恶毒的咒骂声中,逐渐变得冰冷而苦涩。

屋外的寒风似乎也格外眷顾这里,透过破旧的门窗缝隙,带来刺骨的凉意,将这老屋的落魄与怨气,也冻结得更加结实。

日头偏西,沈嘉安和何玉莲带着孩子,与宋春花一家从沈宅出来,个个脸上都带着暖融融的笑意和饱足后的惬意。

谁知刚走到村中岔路口,正好撞见挎着篮子、脸色阴沉的孙秀兰。

孙秀兰一眼就瞧见他们是从村西头坡地的方向过来,三丫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糖,她那双三角眼里立刻淬出了毒火。

小小赔钱货,也能吃桂花糖?她的宝贝金孙都没吃过这样好的东西!

想她两个金孙,自从孙翠花被休回家,一大家子的家务活都只能由她一人来操持,日日都过着精打细算、省吃俭用的日子,就是今日这顿清汤寡水的“腊八粥”,也是她算着米粮的数量做出来的。

宝贝金孙日日喊饿,从前日日都能吃的鸡蛋,也只能十来天吃一次。

三丫不过就是个女娃娃,日后迟早要嫁人的,这样的赔钱货,也就老三这个蠢的,才会这样金樽玉贵地养着。

越想越气,孙秀兰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尖得能划破空气:“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那有了大哥就忘了老娘的三儿子吗?怎么,在你们那好大哥家里吃香喝辣回来了?你老娘我还在喝西北风呢,也没见你端碗热粥来孝敬!”

她这尖酸刻薄的声音一出,芊彤和怀谦下意识后退几步,他们从心底里惧怕阿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