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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三十,除夕终至。

清晨,第一缕天光还未完全驱散冬日的寒意,小院便已彻底苏醒。

炮仗虽要留至傍晚,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独属于年节的兴奋与忙碌,却比任何声响都更能宣告这个日子的特殊。

院子里,长松和长桉正在忙着贴窗花、挂灯笼,再次打扫庭院;沈培风则是带着芊凝和芊纭贴春联。

柳娘看着怀瑾和怀瑜,两位小少爷都穿上了崭新的红袄,被抱到徐贞月他们的正屋去了。

厨房里此刻正是热火朝天。

钱妈妈手持大铁勺,在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炖肉锅里搅动着,浓郁的肉香混着酱香,几乎能凝成实质。

陈嫂在一旁的案板上剁着肉馅,节奏快得像是急促的鼓点,准备着包饺子的馅料。

大灶上的蒸笼层层叠叠,白色的蒸汽汹涌而出,带着年糕特有的香甜米气,弥漫了整个厨房,连窗户上都结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徐贞月虽被沈培风勒令休息,只准动口不动手,却也闲不住。

她站在厨房门口,时不时出声指点:

“钱妈妈,那鱼再蒸片刻就好,火候过了肉就老了。”

“陈嫂,肉馅里再加点姜末去腥。”

白芷和白芨两个小丫鬟像两只忙碌的蜜蜂,穿梭在灶台与水缸之间,递盘子、洗菜、看火,脸颊被灶火映得红扑扑的。

说笑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油锅下菜的“刺啦”声,还有那各种食物香气交织在一起的、复杂而诱人的味道……共同构成了一幅鲜活无比、充满人间烟火气的除夕画卷。

这份几乎要溢出来的热闹与生机,穿透门廊,清晰地传到了厢房。

萧彻静静地趴在炕上,身下的被褥虽干净却略显陈旧,与外面那鲜亮喧闹的世界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他能听见芊凝和芊纭银铃般的笑声从院子里跑过,能闻到那阵阵勾人馋虫的饭菜香,甚至能想象出那蒸笼揭开时,扑面而来的滚烫蒸汽……

这一切,都与他记忆中那个虽然奢华却冰冷刻板、处处讲究礼仪规矩的宫廷年节截然不同。

那里的除夕,也有宴席,但食不知味;也有笑语,却透着虚伪。

不像这里,每一种声音,每一缕香气,都是发自内心的、活生生的喜悦。

他下意识地想撑起身子,哪怕只是靠近外面一些,似乎就能离那温暖更近一点。

然而,只要他稍一用力,后背的伤口便传来一阵刺痛,让他瞬间泄了气,只能无力地跌回原处。

萧彻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侧过身去,用袖子擦干,又闭了闭眼,唇边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自嘲。

罢了,如今这情形,能安然听着这份热闹,已是一种奢侈。

他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头侧向门外声音传来的方向,任由那粗糙而真实的欢闹声,一点点填补着内心深处的某片孤寂荒原。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似乎稍缓,大概是饭菜快要准备好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徐贞月清亮的声音在厨房门口响起:“白芷,把这份刚出锅的四喜丸子和米糕给公子送过去,让他也先垫垫肚子。”

家中只有沈培风和徐贞月,再有就是芊凝和芊纭知晓萧彻的名字,其余下人只称呼他为“公子”。

片刻后,房门被轻轻推开,白芷端着两只小碗走了进来,碗里是几只金黄酥脆的丸子和两块雪白的米糕,还冒着丝丝热气。

“公子,夫人让您先尝尝鲜。”小丫鬟轻声说道,将碗放在炕边的小几上。

萧彻看着那碗寻常却充满心意的食物,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应了一声:“……有劳。”

门被重新关上,厢房内恢复了安静,但那份属于除夕的、暖烘烘的人间烟火气,却仿佛随着那碗食物,一起留了下来。

中午的团圆饭,八仙桌上被摆得满满当当。

除了先前炖得烂熟的肘子、寓意年年有余的清蒸鱼、红亮油润的红烧肉、飘香四溢的老母鸡汤,徐贞月还在旁边指导钱妈妈做了爽口的凉拌三丝、自家灌的香肠切片、金黄诱人的炸春卷、美味可口的凉拌鸭丝、清脆可口的清炒白菜等。

还有那浇了特调卤汁的四喜丸子、软糯香甜的米糕,以及一道用料扎实的八宝饭,甜香软糯。

最中间,则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象征招财进宝。

今日菜肴之丰盛,连钱妈妈等人都看得有些眼花。

徐贞月本欲招呼大家一起坐下,钱妈妈却连连摆手,语气感激却坚定:“夫人,您和老爷、少爷小姐们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这规矩不能乱,主仆一桌,实在不合礼数,我们也是万万不敢的。”

见她如此固执,徐贞月也只好作罢,并不再强求,便笑着吩咐她们自己从桌上的菜式都仔细分出去一份,分量足些,大家都沾沾过年的喜气。

钱妈妈却笑着回道:“早知夫人会这样说,这都上了桌的年夜饭,哪有撤下去部分的道理?岂不是福气都散了?老奴在盛菜时就留出来一些,都够我们吃的,夫人尽可放心。”

自从入了冬,天气越来越冷,下人基本都是在厨房小桌上吃饭,今日这顿年夜饭也不例外,钱妈妈和陈嫂、柳娘带着长松、长桉,还有白芷和白芨在厨房另开一桌。

下人们捧着那份毫不逊色的饭菜,心中更是感念主家的宽厚与体贴。

徐贞月笑着找了个大海碗,把桌上的菜式装上一些,除了他不能吃的发物,基本各色菜肴都在碗里。

钱妈妈怕什么福气散了,她可不在乎这个,过年就是得整整齐齐的,大家都得吃好喝好才行。

她端着那只堆得满满的海碗,轻轻推开厢房的门。

屋内,萧彻依旧维持着趴卧的姿势,侧脸在屋外投射进来的自然光晕下显得格外安静。

刚才送来的两只小碗里,显然他只吃了一口四喜丸子,米糕也只吃了一块,这怎么能够?如此养伤,那伤口什么时候能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