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迁结束。
“甜蜜家园号”的引擎从高亢的尖啸转为低沉的嗡鸣，船体退出了扭曲的航道。
舷窗外，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景象。
数艘巨大到不合常理的战舰，如同被肢解后又强行拼接在一起的钢铁巨兽。
横亘在星空中，组成了一个简陋而狰狞的边境检查站。
舰体表面布满了粗犷的撞角和巨大的尖刺，炮塔的口径杂乱无章。
有些地方甚至还挂着不知名生物的巨大头骨作为装饰。
这里是大可汗疆域的边境。
“妈的……”
赵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已经根据自己在黑市里摸爬滚打多年的经验，在脑子里准备好了七八套说辞。
口袋里揣着价值不菲的，用来贿赂的稀有金属条。
他的右手，甚至已经悄悄按在了控制台下方一个极为隐蔽的按钮上。
那里，连接着这艘船上唯一的主动攻击武器。
“领袖……”
“按流程走。”
李辰分身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赵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打开公共通讯频道，用一种谦卑到近乎谄媚的语气，发出了通商申请。
“各位大人，我们是‘甜蜜家园’食品公司的商船，来自破晓同盟附近的中立星域，想来贵地做点小生意，还请各位大人行个方便。”
频道里一片沉默。
只有电流的杂音在滋滋作响。
片刻后，一艘体型稍小，但明显是巡逻队旗舰的战舰，缓缓脱离了检查站的阵列，朝着“甜蜜家园号”靠了过来。
它打开了舰体侧面的对接舱口，黑洞洞的入口，像一张准备吞噬猎物的巨口。
赵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这是最常见的套路，登船“检查”，然后找个由头，把你的船和货全部吞掉。
心情好点就放你开着救生舱滚蛋，心情不好，连人一起变成太空垃圾。
他已经准备好激活武器，拼死一搏了。
然而，对方传来的通讯，却让他准备好的所有台词都卡在了喉咙里。
“传送一份货物样本过来。”
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耐烦的腔调，但内容却出乎意料的……正常。
不是抢劫，不是勒索，而是检查样本？
赵诚愣了一下，连忙看向李辰。
李辰的分身微微点头。
赵诚不敢怠慢，手忙脚乱地从货仓里取出一管最新鲜的营养膏，放进了物质传送阵列。
白光一闪，样品消失了。
又是几分钟令人煎熬的等待。
公共频道里，忽然传来一阵含糊不清的咀嚼声，紧接着，是一声极其满足的长叹。
“哦……操！”
那名满脸刺青，看起来像个小头目的游牧军官，再次出现在通讯屏幕上时，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之前的不耐烦和警惕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奇异的光彩。
他非但没有继续刁难，反而直接操作着终端，给“甜蜜家园号”发送了一份电子文件。
“这是‘绿区’通行证，最高优先级。拿着它，你们可以在所有非军事区自由通商。”
赵诚彻底懵了。
他看着那份货真价实的通行证，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这和他预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大……大人……”他忍不住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是为什么？”
那名军官一边用舌头舔着嘴角的残留膏体，一边不耐烦地解释。
“这是‘大可汗’的命令。”
“为了战争，我们必须与所有愿意交易的势力通商，用我们缴获的战利品，换取我们需要的资源。”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尤其是你们这种，该死的高质量补给品。”
军官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大可汗下过死命令，任何胆敢无故刁难、劫掠商人的部族，他会亲自带兵踏平。”
“现在，快滚吧，别耽误老子站岗！”
通讯被粗暴地切断。
“甜蜜家园号”的引擎重新启动，畅通无阻地驶过了那座狰狞的边境检查站。
赵诚还愣在原地，如同在梦中。
李辰的分身，则透过舷窗，看着那些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充满了野性与秩序的游牧舰队。
那些战舰虽然风格粗犷，但航行的队列却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混乱。
这位“大可汗”，绝非一个只懂得毁灭和杀戮的莽夫。
他是一个有着清晰战略头脑和铁腕统治力的，可怕的枭雄。
战争，或许比蕾妮娅推演的，还要艰难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