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号”使节团的临时住所，门开了。
一股混杂着潮湿霉菌和金属锈蚀的恶臭，扑面而来。
房间狭小逼仄，昏暗的灯光下，墙壁上布满了大片大片的锈斑。
以及一些已经干涸发黑，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不明污渍。
“操！”
赤练的怒火，在踏入房间的瞬间就被彻底点燃。
她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踹在金属墙壁上。
“砰！”
一声巨响回荡在狭窄的空间里，墙壁被踹出了一个清晰的凹痕。
“这是在羞辱我们！公然的羞辱！”
她胸口剧烈起伏。
如果那个章鱼港务官还在面前，她毫不怀疑自己会一刀砍下他所有的触手。
奥萝拉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没有说话。
她走到房间一角，伸手触摸了一下那台看起来像是环境循环系统的简陋设备。
指尖传来的，是冰冷的触感和一层厚厚的灰尘。
设备根本没有运行。
这里的空气全靠门缝和通风管道里那点可怜的对流，质量差到了极点。
与她们截然相反，李辰的灵能分身却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兴致。
他踱着步。
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仿佛在参观一处有趣的古代遗迹。
他的灵能悄无声息地穿透了薄薄的金属墙壁，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这层区域，就像一个蜂巢。
而他们，只是被塞进了其中一个肮脏的巢室。
在隔壁，同样逼仄的房间里。
一个形态类似水母的生物，正用一种颤抖的精神波动，向它的上级哭诉。
“……是的，元首，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三个月了……神堡的行政中心……不，我们连大门都没能进去……每天都有人来勒索我们，否则连最基本的营养液都拿不到……”
它的思维中充满了委屈、不甘，还有深深的无力。
而另一边，一个昆虫文明的使节，则静静地趴在房间的角落，一动不动。
他的思维波澜不惊，如同死水。
在他的认知里，神堡是伟大的，是至高无上的。
能待在神堡的底层，哪怕是这样一个垃圾堆，都已经是无上的恩赐。
他只需要等待，默默地忍受。
总有一天，神堡的大人物会注意到他们的虔诚。
普遍的，习以为常的屈辱。
深入骨髓的，理所当然的麻木。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却又指向同一结果的情绪。
让赤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
她宁可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想待在这种地方。
这里的空气，比最致命的毒气还要让她难受。
“这只是暂时的。”
奥萝拉出声安慰，但她自己的声音里也缺乏底气，内心同样感到巨大的压力和屈辱。
“愤怒是弱者的武器。”
李辰淡淡开口，制止了赤练即将再次爆发的怒火。
“别急着发火，先看看我们的邻居，再看看窗外，你会发现很多有趣的东西。”
窗？
赤练和奥萝拉顺着李辰的示意，看向房间里那唯一一扇小小的，布满了污渍的舷窗。
透过模糊的窗面，她们再次看到了那片光鲜亮丽的上层区域。
也再次看到了，那艘蛮横的，通体由黄金打造的战舰。
它静静地停泊在属于它的专属港口，周围是整洁的码头和森严的守卫。
与她们所在的，这个连垃圾口都不如的肮脏角落，形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强烈的对比，让她们瞬间明白了李辰的意思。
在这里，没有公平，没有道理可讲。
只有赤裸裸的阶级，和由绝对实力划分出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赤练的怒火缓缓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冰冷的寒意。
之前那个章鱼港务官的刁难，并不是针对她们。
而是对所有和她们一样的，“旋臂蛮族”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