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贵族带来的矿石，还带着泥土的气息，被随意地丢在光洁的桌面上。
那瓶回赠的，来自晨曦星的普通泉水。
则被对方的随从嫌恶地拿在手里，仿佛是什么肮脏的污染物。
直到那扇昂贵的合金门无声关闭，隔绝了勇达里姆王国来使虚伪的笑容，房间里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他在威胁我们。”
赤练的声音冰冷，手还按在刀柄上。
“不。”
李辰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那具灵能分身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他是在宣战。”
奥萝拉走到那副巨大的银河全息星图前，她冰蓝色的瞳孔里，映照出代表鲸落星域的那片暗淡光点。
“我们被动了，我们所有的行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下。我们对他们，却一无所知。”
被动，就会挨打。
这个道理，在血与火中挣扎出来的破晓同盟，比任何人都懂。
李辰的灵能分身坐回沙发上，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他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动用了刚刚获得的c级文明访问权限，在神堡的公共数据库中，尝试搜索关键词。
【勇达里姆王国】
【神堡之心】
屏幕上弹出的结果，让赤练的眉头皱得更深。
所有核心信息，全部被一排鲜红的，统一的标识所覆盖。
【最高机密】
【权限不足】
李辰的灵能顺着数据流的轨迹，无声无息地探了过去。
在那层冰冷的数据加密背后，他“触碰”到了一堵墙。
一堵由强大灵能构建的，充满了复杂逻辑陷阱的防护壁垒。
只要他敢强行渗透，整个神堡的最高警报系统，会在零点一秒内被瞬间触发。
“官方渠道，走不通。”李辰得出了结论。
“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
赤练有些焦躁，她讨厌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当一扇门关上时，聪明的猎人会选择自己开一扇窗，或者……直接从烟囱里钻进去。”
李辰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
一个清晰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飞速成型。
“从现在起，兵分两路。”
他看向奥萝拉。
“明线上，你，奥萝拉，利用你‘c级文明首席外交官’的身份，更加积极地去参加神堡中下层的各种官方酒会和非官方论坛。”
“你的任务，不是去打探机密，那是浪费时间。你的任务，是去交朋友。”
李辰的声音清晰而有力。
“去结交那些和我们一样，被大文明打压，被神堡的规则排挤，但又不甘心的小文明代表。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以你为核心，建立起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非官方的情报交换圈。”
奥萝拉的瞳孔亮了起来，她瞬间明白了李辰的意图。
“我明白了。”
李辰点点头，然后将视线转向了赤练。
“暗线上，就交给你了。”
他的手指在全息星图上划过，最终点在神堡结构图最底层的某个阴影区域。
“‘锈蚀回廊’。”
“神堡最大的地下交易市场，情报黑市，也是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的集散地。”
李辰调出一份资料，投射在赤练面前。
资料上，是一个代号。
【知识管理员】
“传说中，神堡最神秘，也是最昂贵的情报贩子。据说只要你出得起价，就没有他搞不到的信息。”
赤练看着那个代号，舔了舔嘴唇，身上散发出危险的兴奋感。
“我去宰了他，逼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不，你是去做生意。”李辰纠正她。
“要见到这种人，必须有足够分量的‘敲门砖’。”
他思考片刻，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风险极高，但回报也同样巨大。
李辰从自己的系统空间中，调取了一份数据。
经过反复加密和阉割后，存入一个全新的数据盘。
“这个，给你。”
他将数据盘交给赤练，郑重嘱咐。
“记住，你不是去战斗。找到他，用这个，换来我们想要的一切。”
……
锈蚀回廊。
赤练换上了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色佣兵夹克，收敛了所有气息，独自一人走进了这个位于神堡最底层的混乱之地。
这里的空气中，充满了机油、劣质酒精，以及至少上百种不同生物混杂在一起的刺鼻体味。
通道两旁，到处都是眼神不善的星际浪人、走私贩和脸上带着电子纹身的赏金猎人。
赤练走进一家招牌忽明忽暗的酒吧，这里是情报的集散地之一。
她刚在吧台前坐下，就有几个喝多了的，长着鳞片的大块头混混围了上来，嘴里说着污言秽语。
赤练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她甚至没有拔刀。
只是将一丝冰冷到极致的杀气，凝聚成针，精准地刺入那几个混混的感知中。
那几个大块头脸上的淫笑瞬间凝固。
他们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绝对零度的液氮里，每一根神经都在发出恐惧的尖叫。
酒，瞬间醒了。
几人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酒吧。
这一手无声的“立威”。
让吧台后那个正在擦拭杯子，半边脸都是机械改造的酒吧老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的四只电子眼，在赤练身上扫了扫。
“想打听什么？”酒吧老板的声音，是那种粗糙的电子合成音。
“知识管理员。”赤练直接报出了那个代号。
酒吧老板沉默了。
他放下杯子，四只电子眼同时闪烁着红光。
“‘管理员’从不轻易见人，除非……你有他感兴趣的东西。”
赤练按照李辰的吩咐，只说了一句话。
“我这里有关于‘帷幕’另一边的消息。”
帷幕！
虚境的别称！
听到这个词，酒吧老板的四只电子眼中，红光爆闪。
他盯着赤练，仿佛想把她看穿。
许久，他才从吧台下，递过来一张小小的金属片。
“东三区，废弃货物仓。敲门，三短两长。”
“告诉他，是‘老铁眼’介绍你来的。”
……
废弃的货物仓库。
赤练按照暗号敲门。
沉重的金属门无声滑开，门后是一个堆满了各种古老数据存储设备和服务器矩阵的巨大房间。
一个身影，隐藏在无数闪烁着指示灯的服务器矩阵的阴影中，根本看不清样貌。
一个经过了深度电子改造，完全听不出性别和年龄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说出你的来意，带‘帷幕’消息的人。”
“你有三分钟。”
赤练没有废话。
她沉着地走上前，将李辰给她的数据盘，放在一个从阴影中伸出的机械臂托盘上。
“这里面，是关于虚境生物‘不息之物’的部分生物结构，和能量特性分析。”
“不息之物？”
那个电子音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甚至带着尖锐。
“你们接触过它？不可能！旋臂的蛮族怎么可能……”
“我们不仅接触过。”
赤练冷冷地打断了他。
“还杀过。”
“这份资料，就是‘敲门砖’。”
机械臂迅速收回，将数据盘接入了阴影中的某个端口。
几秒钟后。
房间里响起了略显急促的，仿佛散热风扇转速突然飙升的嗡鸣声。
“资料……是真的！”
那个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震惊，甚至带着颤抖。
“天哪……这种对灵能本质的逆向解析……这种信息层面的结构模型……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做生意，还是查户口？”赤练的声音依旧冰冷。
“……”
“知识管理员”立刻恢复了冷静。
“好，非常好！这笔生意，我接了！”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只要是神堡里存在的信息，就没有我搞不到的！”
赤练说出了他们的要求。
“第一，勇达里姆王国的所有情报，包括但不限于军事、政治、经济，以及他们近期针对我们鲸落星域的所有动向和秘密计划。”
“第二，进入‘神堡之心’的所有可能途径，无论官方还是非官方。”
阴影中的“知识管理员”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飞速衡量这份虚境资料的价值。
最后，他开口。
“成交。”
“情报明天会通过加密渠道送到你们手上。”
“看在这份‘见面礼’的份上，我可以免费附赠你们一个，或许对你们至关重要的消息。”
“说。”
“神堡百年一度的‘古代遗物拍卖会’，下周就要举行了。”电子音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场拍卖会由两大常任理事国——勇达里姆王国和格莱博赛基金会联合举办。其中一件压轴拍品，据说是一把古老的‘钥匙’。”
赤练的心头一动。
“有传言说，这把‘钥匙’，与‘神堡之心’的某个隐藏区域有关，甚至……涉及到神堡的建造者，远古‘监管者’留下的秘密。”
在赤练即将转身离开时，“知识管理员”又叫住了她。
“作为对虚境知识的感谢，再送你一条免费信息。”
“小心勇达里姆。他们最近正在议会秘密推动一项法案——《未开化星域资源保护法案》。”
“法案的表面理由，是保护原始文明不被过度开发。但其真正的目的，是想将包括你们鲸落星域在内的整个英仙旋臂，在法理上，彻底划为他们王国的‘专属资源地’和‘后花园’，禁止其他任何势力染指。”
“你们的出现，就像是在他们未来的花园里，长出了一棵不听话的大树。”
“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