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之环？”
娜塔莉亚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但在这间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办公室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她手中的酒杯轻轻颤抖，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划出一道不详的弧线。
“那个在联邦历史教科书里，只存在于神话时代的‘第一摇篮’？”
老鼠的呼吸也停滞了。
他那双觉醒了【黄金律令】的眼睛，看到了无法估量的价值。
那不是金钱，不是资产。
那是一段被尘封的历史，一个文明的起源，其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足以让任何一个A级文明为之疯狂。
屏幕上，那个被扭曲力场笼罩的人影，依旧沉默着，仿佛在等待他们的消化。
老鼠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强行让自己的大脑从那万亿级别的数字和“伊甸之环”带来的双重冲击中恢复过来。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金色瞳孔重新聚焦。
“阁下，这个生意……太大了。”
老鼠的声音恢复了银行家特有的、带着虚伪礼貌的腔调。
“恕我直言，您所要求的‘天谴级’武器系统，是破晓同盟的最高军事机密，不属于本银行的业务范围。”
“至于一万亿信用点的现金贷款……”
老鼠干笑了一声，搓了搓手。
“以现在重新发行的银河信用点的高额币值来看”
“就算是把整个神堡的中央金库掏空，也凑不出这么多流动资金。”
“这不是我们银行能不能做的问题，这是物理上就不可能实现的问题。”
他在试探。
他在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告诉对方：你的要价太离谱，我们吃不下。
屏幕上的人影动了。
对方似乎抬起了一只手。
“我知道。”
沙哑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不需要你们一次性付清。”
“武器系统，可以在未来二十年内，分批交付。”
“现金，我只需要一千亿的启动资金，剩下的，同样可以在未来二十年内，以资源或者技术授权的方式支付。”
“至于抵押物……”
对方停顿了一下。
“在你们支付第一笔款项之前，我可以先给你们一个‘赠品’。”
话音刚落。
老鼠面前的全息屏幕上，跳出了一个新的数据包。
老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的表情无比凝重，她对着老鼠，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这里是破晓同盟的绝对主场，有蕾妮娅布置的最高级别防火墙，不用担心对方植入病毒。
老鼠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个数据包。
数据流展开。
那不是什么惊天的秘密，也不是什么先进的技术。
而是一份航行日志。
一份来自于一千三百年前，一艘失踪的联邦考古船“探索者七号”的航行日志。
“一千三百年前，联邦最着名的历史学家，亚历山大·科尔，带领他的团队前往‘遗忘星域’，试图寻找关于‘第一人类’的蛛丝马迹。”
娜塔莉亚看着那份日志，声音有些干涩。
“然后，他们就消失了。”
“联邦将此列为最高机密，对外宣称他们遭遇了空间异常。”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可能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
日志的内容并不完整，只记录到了最后一段。
“……我们找到了，天哪，我们找到了！那不是传说！星图是真实的！那座环，那座漂浮在时间之外的伊甸园！”
“……警告！我们被未知力场锁定了！这不是任何已知文明的技术！”
“……他们在警告我们离开……不，这不是警告，是驱逐！”
“……快！把信号发出去！坐标……坐标……”
日志到这里，戛然而生。
后面是一片刺耳的忙音。
“这份日志……”娜塔莉亚的手指有些冰凉，“是真是假？”
“是真的。”
老鼠推了推眼镜，他的【黄金律令】不会骗他。
这份日志所蕴含的“信息价值”，是真实存在的。
“这份日志的副本，现在应该还躺在联邦军事档案馆最底层的保险柜里。”
屏幕里的人影平静地陈述着。
“你们可以去验证。”
“这只是一个证明，证明我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对方抛出的这个“赠品”，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开了他们的所有疑虑。
能拿出这种级别的机密，证明对方的身份和渠道，绝对非同小可。
而且，对方显然吃准了李辰和联邦的敌对关系，这份日志，本身就是一件可以用来攻击联邦声誉的武器。
“我需要……向我的董事会汇报。”
老鼠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挺直了那瘦小的腰板，第一次在除了李辰以外的人面前，摆出了“行长”的架子。
“这么大的生意，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可以。”
对方的回答干脆利落。
“我给你们七十二小时。”
“七十二小时后，如果我没有得到答复，我会去找下一个买家。”
“相信我，对‘伊甸之环’感兴趣的，不止你们一家。”
说完，屏幕一黑。
通讯被干脆地切断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老鼠和娜塔莉亚两个人。
还有那杯已经凉透的“星海之泪”。
“疯子。”
娜塔莉亚吐出两个字，她走到酒柜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口灌了下去。
“一群疯子在跟另一个疯子做生意。”
老鼠没有理会她的感慨，他那张猥琐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亢奋和焦急。
“必须马上联系首席！”
他抓起桌上的内部通讯器，手指都在抖。
“娜塔莉亚主管，这件事太大了！伊甸之环！那可是伊甸之环！”
“如果这是真的，别说一万亿，就算把整个破晓同盟当了，也得把这个坐标换回来！”
“那里面可能藏着人类文明最原始的基因宝库！甚至可能……有对抗‘猎手’的终极秘密！”
娜塔莉亚靠在酒柜上，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她也知道，这背后隐藏的风险，同样是毁灭性的。
对方是谁？
对方要这么多钱和武器，想干什么？
他们和“伊甸之环”是什么关系？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这是一场豪赌。
赌注，是破晓同盟的未来。
而唯一有资格坐上这张赌桌，并且决定下不下注的人，只有一个。
“接通了！”
老鼠的声音打断了娜塔莉亚的思绪。
全息屏幕亮起。
李辰那张带着一丝慵懒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央。
他似乎刚刚结束一场会议，正靠在【不落之城】的指挥官王座上，揉着眉心。
“老鼠？什么事这么着急？”
李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我不是说了吗，银行的事务你全权处理，除非有人拿着歼星炮来管你讨债，否则别来烦我。”
老鼠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身旁的娜塔莉亚，然后对着屏幕，深深地鞠了一躬。
“首席。”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尖锐。
“这次来的客人……”
“他没拿歼星炮。”
“他拿了整个银河系人类的神话，来跟我们做抵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