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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武侠修真 > 莲花楼外医仙来 > 第16章 黑瞎子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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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黑瞎子的眼睛

张起灵在白芷那精妙的金针渡穴之术和特制宁神药丸的双重作用下,终于摆脱了记忆碎片的残酷撕扯,陷入了深沉而平稳的睡眠。他靠在岩壁上,呼吸均匀悠长,眉宇间那仿佛万年不化的冰雪似乎悄然融化了些许,显露出一种难得一见的、近乎脆弱的平静。白芷并未远离,就守在一旁,时不时便会伸出纤指,小心翼翼地搭在他的腕脉上,凝神感知着他体内气息的流转,确认情况稳定,那清冷的眸子深处才掠过一丝安心。吴邪和王胖子见状,也终于能将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稍稍放回肚子里,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两人靠着冰冷的岩壁,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抓紧这宝贵的喘息之机恢复体力。解雨臣则主动承担了警戒的任务,他站在裂隙入口附近,身影挺拔如松,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锐利地、一遍遍地扫视着裂隙外那片无边无际、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动静。

篝火依旧在不知疲倦地燃烧着,干燥的菌类和灌木根茎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响,橘红色的火苗跃动着,映照着众人各异却都写满疲惫的神态。黑瞎子依旧选择坐在那片相对昏暗的阴影里,与往常那个要么擦拭武器、要么嘴里跑火车调侃众人的他截然不同,此刻的他异常安静。他没有摆弄他那两把心爱的枪,也没有漫不经心地抛出几句惹人发笑或翻白眼的俏皮话,只是那么安静地坐着,那副标志性的、深色镜片的墨镜如同最坚固的面具,牢牢遮挡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唯有那微微抿起、失去了一贯上扬弧度的唇角,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仿佛在默默承受着什么,又像是在独自对抗着某种无形的痛苦。

李莲花轻轻拨弄了一下火堆,添加了几根细柴,让那有些萎靡的火焰重新变得旺盛了一些,驱散着周遭愈发浓重的寒意。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阴影中的黑瞎子,在那副仿佛长在他脸上的墨镜上,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方才张起灵突发状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牢牢吸引,但李莲花却凭借着他那远超常人的敏锐观察力,留意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异常——在黑瞎子当时迅速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时,他的动作有一个极其短暂、微不可查的凝滞,尤其是在他将视线转向裂隙内光线更为黯淡的角落时,那一下几乎难以分辨的、下意识的头部侧倾和视线微调,不像是在搜寻目标,反倒更像是在努力地聚焦,试图看清什么。

“黑爷,”李莲花开口,声音温和,如同暖流滑过冰面,自然而然地打破了这片沉寂,“方才情况危急,多亏你与解兄弟反应迅捷,出手稳住了张兄弟,否则他内力失控,后果不堪设想。”他指的是之前黑瞎子和解雨臣合力按住痛苦挣扎的张起灵之事,语气真诚,带着谢意。

黑瞎子似乎从某种深沉的思绪中被惊醒,他抬起头,墨镜精准地转向李莲花声音传来的方向,嘴角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立刻扯起了那标志性的、带着点玩世不恭和痞气的笑容,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沉静从未存在过:“嗐!李大夫您这就客气了不是?跟我们还用得着说谢?小哥是咱们自己人,他不好受,咱们看着也揪心,搭把手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嘛!”他挥了挥手,语气轻松自如, “倒是您和白姑娘,今儿个可真是让瞎子我开了大眼了!好家伙,这金针嗖嗖几下,内力这么一渡,比啥进口特效药都管用!这手绝活,搁我们这行当里,那绝对是蝎子拉屎——独(毒)一份儿!以后咱们受了伤,可全指望二位了!”他巧妙地用夸张的赞美和俚语,试图将话题引开,掩盖那一瞬间的异常。

“雕虫小技,不过是师门所传,恰巧对症罢了,实在不足挂齿。”李莲花谦和地笑了笑,摆了摆手,仿佛那精妙的医术真的不值一提。然而,他话锋却极其自然、不着痕迹地一转,目光依旧温和地落在黑瞎子的墨镜上,仿佛只是朋友间随口的关切:“倒是黑爷你……这地底深处,光线本就晦暗不明,长久佩戴这深色墨镜,隔绝了本就微弱的光源,是否会反而加重眼部的负担?毕竟,目为肝之窍,久视黑暗,亦伤肝血。”

这看似随意的问题,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小石子,却在篝火旁激起了一圈微妙的涟漪。气氛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负责警戒的解雨臣目光望向了这边,带着一丝探究;原本迷迷糊糊的吴邪也睁开了眼,眼神里带着好奇与一丝了然;连打着鼾的王胖子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打了一半的哈欠僵在脸上,胖脸上露出“哦豁,来了”的表情。黑瞎子的眼睛,在他们这个常年与诡异和危险打交道的小圈子里,某种程度上和张起灵那扑朔迷离的失忆一样,是个大家心知肚明、却极少主动提及、近乎心照不宣的禁忌话题。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变得更加灿烂了些,他抬手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语气里充满了那种惯有的、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的调侃:“哟呵!李大夫您这业务范围拓展得够宽的呀!从内科到外科,现在连眼科都兼上了?真是能者多劳啊!”他嘿嘿笑了两声,“放心!瞎子我戴这玩意儿戴了这么多年,早就跟长在身上一样了,摘了反而觉得浑身不得劲,跟没穿裤子出门似的。再说,您瞅瞅这地底下,跟灌了墨汁似的,乌漆嘛黑的,戴不戴这劳什子,有啥本质区别吗?反正都是睁眼瞎!”他打了个哈哈,用自嘲的方式,试图再次将这个话题轻松带过。

然而,李莲花并未如他所愿般就此打住。他依旧平静地看着黑瞎子,那目光清澈而专注,仿佛能穿透那层深色的镜片,直抵问题的核心。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洞察力,缓缓道:“有些‘习惯’,是为了适应环境;而有些‘习惯’,却是为了掩盖某种持续存在的‘不适’。”他微微前倾身体,篝火的光芒在他温润的侧脸上跳跃,“黑爷方才起身戒备,转向左后侧阴影时,左肩下意识地微沉了半寸,视线偏斜的角度,比正常侧目多了约三分。这细微的动作,若非刻意为之以迷惑他人,那便是……”他顿了顿,语气肯定,“目力在极暗环境下受限,需借肢体的微妙调整,来弥补视觉感知之不足,以求更准确地定位潜在威胁。”

他略作停顿,让话语在篝火的噼啪声中沉淀,然后,清晰而平稳地抛出了更关键的判断:“而且,若我所料不差,黑爷你这眼疾,根源并非天生如此,乃是后天在某处极阴邪之地,受了颇为厉害的阴煞秽气侵染,损伤了眼部与脑部相连的细微经脉。更麻烦的是,这股阴气之中,还混杂了一种……性质极为奇特、近乎活性的神经毒素,盘踞于受损的经脉之中,纠缠不去。二者交织互生,方致如此顽固难愈。寻常药石,确实难以触及根本,故而被视为绝症。”

“……”

裂隙内,陷入了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

王胖子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他看看神色平静如水的李莲花,又看看脸上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的黑瞎子,胖脸上写满了“我操,这也能看出来?”的震惊。吴邪也彻底清醒了,坐直了身体,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连一向沉稳的解雨臣,眉头也微微蹙起,看向李莲花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意。他们都知道黑瞎子眼睛有问题,是早年“倒了个邪霉的大斗”(盗了极凶险的古墓)落下的病根,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严重到什么程度,连黑瞎子自己都讳莫如深,每次问起,要么插科打诨,要么就用“在个不干净的地方惹了身骚”含糊带过。谁能想到,李莲花仅仅通过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细微观察和此刻的“望气”,竟然就如此具体、精准地道破了根源,甚至连“阴煞之气”和“奇特神经毒素”都点了出来?!

黑瞎子脸上那惯常的、仿佛焊在脸上的玩世不恭的笑容,终于缓缓地、不可避免地收敛了起来。他沉默了片刻,墨镜下的视线似乎穿透了那层深色屏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也带着一丝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波动,牢牢落在李莲花身上。过了足足有七八秒,他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语气听不出喜怒,带着点探究:“李大夫,您这双眼睛……怕是比医院里那啥x光、ct机还毒啊。这都是……猜的?”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是‘望’、‘闻’、‘问’、‘切’四诊合参中的‘望’与‘闻’。”李莲花温和地纠正道,语气依旧从容,“医者望气,观其色泽,察其神态。黑爷你周身气息圆融内敛,行动间协调自如,唯眼部周遭经络,细观之下,隐有气血滞涩不畅之象,且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寒气息,此为‘望’。”他看了一眼身旁一直安静聆听的白芷,继续道,“至于那毒素,方才情急之下,你气息略有外露,那一丝极其微弱、却性质独特的异样毒性,瞒不过对天下药材、毒性感知尤为敏锐之人。此为‘闻’。”白芷在一旁微微颔首,证实了他的说法。

白芷适时地接过话头,她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柔和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笃定:“黑先生,李莲花所言非虚。你眼疾之根源,确系如此。若你信得过我的医术,”她目光坦然地看着黑瞎子,“可否让我为你仔细诊一诊脉?或许……情况未必如你所想的那般绝望,未必是全无办法。”

黑瞎子没再说话,也没有立刻动作。他只是抬手,动作慢条斯理地,甚至带着点仪式感,轻轻摘下了那副几乎与他形象融为一体、从不离脸的深色墨镜。

篝火的光芒跳跃着,第一次如此清晰、毫无保留地映照出他的双眼。那是一双与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嬉笑怒骂气质截然不同的眼睛。瞳仁的颜色比常人要稍浅一些,呈现出一种灰蒙蒙的质感,仿佛晴朗天空被蒙上了一层永远也擦不干净的薄雾,失去了应有的清澈与透亮。眼底深处,并非健康的洁白,而是隐约可见几缕不正常的、如同蛛网般细微分布的暗红色血丝,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以及一种……被常年强行压抑、却依旧存在的隐忍痛苦。这双眼睛依然有神,甚至因为少了镜片的遮挡,更显出一种鹰隼般的锐利和洞察力,但那锐利之下,是无法掩饰的、如同精美瓷器上细微裂痕般的损伤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它们曾经历过的磨难。

王胖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胖脸上满是心疼,喃喃道:“我滴个乖乖……瞎子,你这……你这眼睛……”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黑瞎子却浑不在意地咧嘴一笑,仿佛戴上了一张新的面具,将那瞬间暴露的脆弱再次掩藏起来。他主动将手腕伸到白芷面前,语气恢复了以往的轻松,甚至带着点戏谑:“得嘞!今儿个算是遇上真神了,藏也藏不住。那就劳驾白姑娘,给咱这双不中用的招子好好瞧瞧,看看还有没有得救?要是没救您也直说,反正瞎子我靠这双耳朵和这手活儿吃饭也饿不死,顶多以后看花儿爷洗澡……哦不,看花儿爷练功的时候模糊点儿。”他临了还不忘嘴贱地调侃一下解雨臣,引得后者直接甩给他一个冰冷的白眼。

白芷对于他的调侃报以无奈又了然的一笑,没有多言。她伸出三根纤长如玉、指尖微凉的手指,轻轻地、却又极其稳定地搭在了黑瞎子的腕脉之上。她的神情瞬间变得无比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指尖下那细微的脉搏跳动。时间在寂静中一点点流逝,她的眉头随着感知的深入而越蹙越紧,时而屏住呼吸,凝神捕捉那稍纵即逝的异常;时而指尖微微调整位置,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探寻着那错综复杂、纠缠不休的病根所在。

这过程持续了比给张起灵诊脉更长的时间。终于,她缓缓收回手,抬眼看向虽然故作轻松、但下颌线依旧微微绷紧的黑瞎子,目光清澈而直接,没有任何迂回:“黑先生,你的情况,比我们初步判断的,还要更为复杂棘手一些。”

“哦?”黑瞎子挑了挑眉,重新将墨镜戴上,仿佛又披上了那层玩世不恭的铠甲,将自己保护起来,但语气里却少了几分之前的随意,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怎么个复杂法?白姑娘但说无妨,瞎子我心理承受能力强得很,顶多就是以后下墓少看点漂亮女鬼,亏是亏了点,但还能接受。”

“李莲花之前的判断无误。”白芷首先肯定道,语气不容置疑,“根源确是极阴煞之气入体,这股阴气极为顽固霸道,与你早年接触过的某种极阴之地或古墓深处的陈年煞气同源。它并非简单地盘踞,而是如同藤蔓般,已经侵扰、甚至与部分眼部连接脑部的细微经脉纠缠共生,阻碍了正常气血的上行濡养,这才是你视物模糊、尤其在暗处视力急剧下降的主因。”

她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深入解释那更麻烦的部分:“但更棘手的问题,在于那混合其中的毒素。此毒并非中原医典记载的任何一种已知毒素,其性质阴寒诡谲,极为罕见。它并非像寻常毒物那样直接破坏组织,而是……近乎一种活性的寄生状态。”她斟酌着用词,“它如同有生命的微小虫蠹,寄生在那些已被阴煞之气损伤的经脉‘土壤’之中,本身不大量繁殖破坏,却会持续不断地释放出干扰视神经正常感知的物质,扭曲你接收到的光影信号,放大在黑暗环境下的不适与……针刺般的细密痛楚。”她敏锐地注意到,当她提到“针刺般的细密痛楚”时,黑瞎子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白芷直视着黑瞎子,说出了最让人心惊的判断:“而且,我们发现,这种奇毒,它……甚至在以一种缓慢的方式,汲取那阴煞之气作为养料,滋养自身,维持着这种诡异的平衡。这也是为何它如此顽固,难以被常规药物清除的原因之一。”

这番话一出,连一向见多识广、冷静自持的解雨臣脸色都微微变了。汲取阴煞之气滋养自身的毒素?这简直颠覆了常理,闻所未闻!难怪如此难缠!

吴邪忍不住插话,声音里带着急切和希望:“白姐姐,那……照这么说,这毒这么邪门,是不是就……就真的没办法了?”他生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白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看向黑瞎子,用确认的语气问道:“黑先生,根据我的判断,你是否时常感到,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你的眼部并非单纯的‘看不见’,而是伴随着一种如同细密针尖轻轻刺扎的痛感,以及一种难以驱散的冰冷寒意?甚至,在某些时候,眼前是否会出现一些扭曲、晃动、无法捕捉的诡异光影幻觉?而在光线骤然变化,比如从极暗处突然进入稍亮环境时,眩晕感和不适感会变得格外强烈,需要短暂适应?”

黑瞎子沉默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试图用轻松掩盖一切:“差不多吧,嗨,都是老黄历了,早就习惯了。反正瞎子我靠这对招风耳和这手摸金符吃饭,眼睛嘛,差不多就是个摆设,凑合着用呗,不影响我发掘(倒斗)事业的伟大前程!”

他这话说得潇洒,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谁能不明白?这种日复一日、无时无刻不在的细微痛楚、视觉扭曲和环境适应障碍,绝非他口中“凑合着用”那么简单。那是一种渗透到日常生活每一个角落的、持续的折磨和挑战,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和意志去适应和忽略。解雨臣看着他那副故作轻松的样子,眼神复杂,轻轻哼了一声,却没说什么。

“并非无解。”在一片略显沉重的气氛中,白芷终于给出了那个众人期盼已久的答案,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和自信,“但治疗过程会颇为漫长,且……其中某些步骤,可能会相当痛苦,需要你极大的忍耐与配合。需分三步,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她开始详细阐述治疗方案,语气清晰而专业:

“第一步,解毒。这是最关键也是最凶险的一步。需以特制的金针,以内力引导,精准刺入那些被毒素寄生的细微经脉节点,如同最精巧的手术,在不损伤经脉的前提下,将盘踞其中的毒素逐步剥离、引导至体表特定区域。同时,需配合特殊调配、药性猛烈的药浴,通过周身毛孔,逼出已被金针撼动的毒素。内服方面,也需要服用针对性极强的汤剂,从内部化解毒性。此步如同在钢丝上跳舞,需精确控制每一分力道和药力,稍有不慎,可能导致毒素反噬,加速侵蚀,后果不堪设想。此阶段,你会清晰地感受到毒素被剥离时带来的、如同无数小虫在经脉中钻噬的奇异痛感。”

“第二步,通络。待大部分毒素被清除,眼部环境相对‘干净’之后,才能进行这一步。需运用药王谷秘传的‘金针拔障术’,以更粗、更具冲击力的金针,辅以李莲花那至纯至和的扬州慢内力,强行冲击、疏通那些被阴煞之气淤塞、纠缠、甚至部分萎缩的眼部核心经脉。此步旨在重新打通气血运行的通道,如同疏通被淤泥堵塞多年的河道。痛苦会非常剧烈,尤其是内力冲击淤塞点的瞬间,如同针扎火燎,需要你保持绝对的清醒和配合,不能运功抵抗。”

“第三步,固本培元。当前两步完成,经脉初步疏通后,便进入漫长的恢复期。需以我特制的、蕴含多种珍稀温养药材的膏方,长期外敷于眼部周围穴位,配合你自身的内功调息,以及特定的明目健脑的汤药,慢慢滋养、修复那些长期受损的视神经和眼部周围组织,逐步恢复其功能。此步急不得,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持之以恒。”

她看着黑瞎子,目光坦诚而充满力量:“以此法治疗,我不敢夸口说能让你立刻恢复如初,视物如鹰隼。但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可以彻底清除那诡异的毒素,疏通大部分因阴煞之气淤塞的经脉,显着改善你目前的视力状况,尤其是在微光环境下的视物能力和清晰度。更重要的是,可以极大地减轻,乃至最终消除那些如影随形的细密痛楚、冰冷感和扭曲的光影幻觉,让你能摆脱这份持续多年的折磨。至于最终视力能恢复到何种清晰程度,取决于你眼部组织的实际受损情况、你自身的恢复能力,以及后续的精心调养。”

裂隙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篝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如同众人并不平静的心跳。黑瞎子低着头,墨镜再次成为了完美的屏障,将他所有的情绪波动都隐藏在那片深色之后,让人无法窥知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或是别的什么。良久,久到王胖子都忍不住想开口说点什么打破沉默时,黑瞎子忽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意味复杂的轻笑,他抬起头,墨镜下的嘴角扯起一个熟悉的、带着痞气的弧度,语气恢复了以往的调侃,但似乎在那玩世不恭的底色下,又多了一点难以言喻的、名为“希望”的东西:

“行啊!听起来就他娘的带劲!比被禁婆(女鬼)追着亲嘴儿还刺激!白姑娘,李大夫,那没得说,瞎子我这条……呃,这双宝贵无比、价值连城的眼睛,从今往后可就全权交给你们二位负责了!该怎么扎针就怎么扎,该怎么泡药澡就怎么泡,该喝多苦的汤药咱也绝不皱一下眉头!只要最后能让我把这破眼镜给摘喽,能看清楚咱们花儿爷那张俊脸到底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用了啥高级保养品,能分清楚前头蹦跶的是美人儿还是粽子(僵尸),啥罪我都心甘情愿受着!绝对配合到底,指哪打哪!”

这混不吝却又透着无比坚定的话,瞬间将那凝重的气氛冲散得一干二净。王胖子第一个“噗嗤”笑出了声,捶了一下地面:“哈哈哈!好!瞎子,就冲你这份为了看清小花有没有偷偷护肤的决心,胖爷我支持你!等你眼睛好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他的梳妆台!”

解雨臣没好气地瞪了眉飞色舞的王胖子一眼,又冷冷地扫向黑瞎子,语气带着嫌弃,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无聊。治你的眼睛,扯上我做什么?再说,我用的护肤品,比你那地摊墨镜贵多了。”

吴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被一种温暖而充满希望的情绪填满。他看着神色温和笃定的李莲花和白芷,由衷地感到庆幸。他们的出现,不仅仅是队伍里多了两位智勇双全、能力超凡的伙伴,更像是在这个常年游走在死亡边缘、与黑暗和诡异为伍的团队中,注入了一股名为“生机”与“治愈”的甘泉。他们带来的,是扭转绝望、修复创伤的可能。

李莲花对黑瞎子郑重地拱了拱手,微笑道:“黑爷豁达爽快,令人佩服。既蒙信任,我与阿芷必当竭尽全力。待我们离开这西王母宫,寻得一处安稳所在,便着手为你制定详细的治疗方案。”

篝火依旧在欢快地跃动着,橘红色的光芒温暖地笼罩着裂隙内的每一个人,映照着他们虽然疲惫、却在此刻因希望与信任而紧密相连的面庞。前路依旧危机四伏,迷雾重重,但一颗名为“治愈”的希望火种,已然在这地底深处被悄然点燃。对于黑瞎子而言,那副墨镜背后模糊、扭曲、并伴随着痛楚了多年的世界,或许真的有机会,在不久的将来,重新变得清晰、稳定、充满真实的色彩。而这看似被动接受的治疗过程,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探索自身、挑战极限的惊险“探险”?只是这次,探险的目标,是他自己那双饱经风霜、却从未放弃过光明的眼睛。

(第十六章 黑瞎子的眼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