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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武侠修真 > 莲花楼外医仙来 > 第9章 陈情令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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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阴铁线索

江枫眠带着一众云梦江氏弟子,含怒拂袖而去,山谷之中那因激烈对峙和决裂宣言而紧绷到极致的气氛,却并未因此而立刻变得轻松缓和下来。方才那场牵扯出身世之谜、冰冷算计与最终决绝撕裂的风波,其沉重的余韵,依旧如同看不见的蛛网,弥漫在空气之中,无声地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魏无羡虽然表面上表现得洒脱不羁,快意恩仇,仿佛浑不在意,但他那微微紧绷的、尚未完全放松的肩线,以及那下意识抿起、泄露出一丝倔强与怅惘的唇角,还是清晰地昭示着他内心并非全无波澜。毕竟,那云梦江氏,曾是他父母魏长泽与藏色散人效力、甚至可能付出过生命的地方,也曾是他幼年模糊而破碎的记忆里,或许曾经存在过的、关于“家”与“归属”的一丝极其微弱的、摇曳不定的曙光。如今,这丝本就渺茫的曙光,被他亲手、以最激烈的方式彻底掐灭,纵然心中无悔,意志坚定,但那份源自血脉与记忆深处的、对过往的复杂牵连被硬生生斩断时所带来的空落与怅然,却如同潮水退去后留下的湿痕,一时之间,难以立刻抹平。

蓝忘机静立一旁,如同雪山之巅一株遗世独立的寒松,冰雪雕琢般的俊美面容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决裂与他毫无干系。只是,那双总是清澈见底、却又仿佛蕴藏着千年寒冰的浅琉璃色眸子,偶尔会极其快速、不易察觉地掠过魏无羡那挺直却难掩一丝落寞的背影,目光深处,带着一丝连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完全明晰的、超越了最初好奇与审视的探究,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冰层下悄然流淌的暖流般的……关切。他并未因魏无羡与云梦江氏彻底决裂、甚至可以说是“以下犯上”的举动,而流露出任何世家子弟常见的轻视、鄙夷或是刻意疏远。这份超乎年龄的沉静、公正与不为外界纷扰所动的定力,在此刻显得尤为难得,如同浑浊激流中的一方净土。

李莲花缓步上前,步履从容,仿佛踏过的不是方才充满火药味的土地,而是自家庭院。他目光温和地扫过魏无羡,带着无声的安抚与支持,最终落在了气质清冷卓绝的蓝忘机身上,他依着平辈相交的礼节,从容地拱了拱手,语气平和如初春融化的溪水,不带丝毫烟火气:“在下李莲花,这位是师妹白芷,阿羡是我们二人座下的弟子。方才处理一些私怨,搅扰了蓝二公子的清净,场面不甚雅观,让公子见笑了。”

他这番自我介绍,言辞简洁,却信息明确。既主动表明了我和他作为“师长”的身份(尽管我们看起来年岁颇轻),点明了我们与魏无羡之间牢不可破的师门关系,也巧妙地解释了方才那场冲突的性质属于“私怨”,并非无故寻衅,同时言语间给足了蓝忘机这位姑苏蓝氏嫡系公子面子,不着痕迹地化解了对方可能因我们身份成谜、举止“异常”而产生的疑虑与戒备。毕竟,我们这两个看起来比魏无羡大不了几岁、却俨然是其师长的存在,在这讲究资历与出身的修真界,实在是有些惹眼和不合常理。

蓝忘机神色不变,如同静水无波,他依着世家子弟最标准的礼仪,一丝不苟地回了一揖,动作流畅而优雅,带着刻入骨子里的风骨,声音清冷如玉磬相击,简洁地报上家门:“姑苏蓝氏,蓝忘机。”他的目光在我们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尤其是在气度沉静从容、隐隐让他感觉有些深不可测的李莲花身上,似乎察觉到了某种非同寻常的气息,但他良好的教养与性格使然,并未冒昧地出言探询,只是将这份观察埋于心底。世家子弟的矜持与礼节,让他在此刻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与风度。

魏无羡这时也似乎终于将胸中那口郁结之气彻底吐出,他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将那些纷乱复杂的情绪如同灰尘般尽数甩脱,又重新恢复了那副神采飞扬、活力四射的模样。他凑到蓝忘机身边,几乎是习惯性地挨得极近,仰着脸,笑嘻嘻地,带着点耍赖般的亲昵说道:“蓝湛,你看,我都跟你介绍过我师父师姐了,咱们也算是熟人了吧?你还没说你们姑苏蓝氏家大业大的,跑到这夷陵荒山野岭来做什么呢?是不是也跟那个……嗯,就是那个让我感觉阴气很重、心里有点发毛的东西有关?”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伸出食指,悄悄地、带着点恶作剧意味地,快速戳了戳蓝忘机那握着避尘剑、线条流畅有力的小臂。

蓝忘机那挺拔如松的身躯,在魏无羡指尖触碰到他手臂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仿佛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但他并没有像对待旁人那样立刻避开或者出言呵斥,只是微微蹙了蹙那如远山含黛般的眉头,垂下眼帘,用那双冰晶般的眸子淡淡地瞥了魏无羡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规矩些”、“不成体统”的责备。然而,他终究还是回答了魏无羡的问题,言简意赅,如同他这个人一般:“阴铁。”

“阴铁?”魏无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童,兴趣被极大地调动起来,他追问道,身体又往前凑了凑,“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名字就古里古怪的,感觉很厉害、也很邪门的样子!”

我看着他们二人这略显奇异的互动,心中却是微微一动。阴铁……此物之名,光是听着,就透着一股不祥与沉重的气息,仿佛与死亡、幽冥、怨气紧密相连。联想到此界天道所言的轮回滞涩、灵气浑浊不堪的现状,以及那冥冥之中赋予魏无羡的、引导亡魂、重整秩序的“冥王”使命,这突然出现的“阴铁”,恐怕绝非寻常天材地宝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是牵动此界命运、导致规则缺陷的关键所在!

李莲花显然也与我所见略同,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接口问道,语气带着一种见多识广的沉稳:“阴铁?可是那古籍野史中偶有提及,传说能够自行吸纳天地间游散的阴魂怨气,聚而不散,久而久之,甚至能扰乱一方阴阳平衡,滋生邪祟的诡异异宝?”

蓝忘机闻言,目光转向李莲花,那冰封般的眸子里,清晰地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似乎没想到这个自称“游医”、看起来温润平和的青年,竟然也知晓“阴铁”这等隐秘之物。他点了点头,肯定了李莲花的说法,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正是此物。据家族典籍记载,阴铁乃不祥之物,一旦现世,若不能妥善处置,恐生巨大祸端,荼毒生灵。我与……江晚吟,”他提到江澄名字时,语气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显然方才江澄那番表现以及江枫眠的算计,也让这位品性高洁的蓝二公子对云梦江氏的观感大打折扣,“此番前来,便是奉家族之命,查探其下落,以防不测。”

“奉命?奉谁的命?”魏无羡立刻抓住了关键点,追根究底地问道,他对这些世家内部的指令充满了好奇。

“家兄,泽芜君。”蓝忘机答道,语气中带着对兄长自然而然的尊敬。

原来是姑苏蓝氏的现任家主,素有“泽芜君”雅号的蓝曦臣。看来,以雅正闻名的姑苏蓝氏,已然凭借其深厚的底蕴和敏锐的洞察力,察觉到了“阴铁”可能带来的危害,并且已经开始采取行动,派人四处查探其下落了。这份远见与责任感,确实非寻常宗门可比。

李莲花脸上露出沉吟之色,他略作思索,缓缓说道,语气诚恳而郑重:“蓝二公子所言极是。此物性质阴邪,确实是不祥之兆。若任其流落在外,被心术不正之徒得去,或是其本身阴气积聚爆发,都必将酿成大患,苍生受累。不知蓝二公子依据蓝氏所掌握的信息,目前可有何具体的线索?或许,我等也能略尽绵薄之力。”

蓝忘机听闻李莲花主动提出相助,略一迟疑。他天性清冷谨慎,不喜与陌生人过多交集,更遑论同行。眼前这三人,身份神秘,与刚刚和云梦江氏彻底撕破脸的魏无羡关系密切,背景成谜。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魏无羡虽然行为跳脱,但其实力确实不凡,方才瞬间制住江澄的身手便是明证;而这位李莲花,气度从容淡定,言谈间见识广博,显然并非池中之物;至于那位一直安静少语的女子白芷,既然能教出魏无羡这样的弟子,想必也有其过人之处。更重要的是,“阴铁”之事关系重大,确实棘手,单凭他一人之力,想要在茫茫山野中寻获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多一份可靠的力量,便多一分成功的把握,也能更快地阻止可能发生的灾祸。

他的目光再次如同最精准的尺子般,缓缓扫过我们三人,带着审视与权衡。最后,他的视线在魏无羡那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期待、跃跃欲试的明亮眼眸上,停顿了那么一瞬。那双眼眸,清澈,灵动,带着一种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纯粹活力,与这世间许多汲汲营营、心思复杂之人截然不同。

“……可。”沉默了半晌,就在魏无羡几乎要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蓝忘机终于轻轻地、如同雪落寒枝般,吐出了一个清晰而简短的字。

魏无羡立刻如同得了特赦令般,欢呼一声,脸上绽放出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他毫不见外地、极其自然地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蓝忘机那挺直的肩膀,兴奋地说道:“太好了蓝湛!我就知道你不会是那种冷冰冰、不通人情的人!放心,有我们帮忙,肯定很快就能找到那什么阴铁!”

蓝忘机:“……”他默默地、动作依旧一丝不苟地,将魏无羡那只热情过度的爪子从自己纤尘不染的白色校服上拂开,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雪表情,只是若有人细看,便会发现他那如玉的耳根处,似乎又隐隐泛起了一层极淡的、如同胭脂洇开般的薄红,不知是因为不习惯这般肢体接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既然决定了暂时同行,接下来的首要任务,便是确定搜寻“阴铁”的具体方向。蓝忘机并非毫无准备而来,他依据姑苏蓝氏内部掌握的古老典籍记载,以及近期各地上报的异常能量波动信息,在地面上以树枝勾勒出几个大致的地理方位,指出这几处区域是阴铁最有可能藏匿或者曾经显现过踪迹的地方。他的叙述条理清晰,信息准确,显示出蓝氏情报系统的缜密与高效。

李莲花则并未立刻发表意见,他缓缓闭上双眼,如同老僧入定般,将自身那强大而敏锐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般,向着四周尽可能远地扩散开来。他并非漫无目的地搜索,而是以其独特的、源自更高层次境界的感知之法,细细地、耐心地甄别和捕捉着空气中那极其微弱、若有若无、却与蓝忘机描述中“阴铁”特性隐隐吻合的阴性能量共鸣波动。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这个过程并不轻松,需要极高的专注力与灵觉。

而我,则从随身的药囊之中,取出了几样特制的、看起来颇为精巧的器具——几个只有巴掌大小、质地温润、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的白色玉盘,以及一个透明的小玉瓶,里面盛放着小半瓶无色无味、仿佛清水般的药液。这药液并非凡品,是我耗费了不少心思,专门选取了几种生长环境特殊、对天地间阴性能量波动有着超乎寻常敏感性的珍稀药草,经过反复提纯、配伍,最终才调配而成的“探阴液”。将其小心翼翼地滴在特制的玉盘中央,那玉盘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表面立刻会泛起一层极其微弱的、如同月华般的莹润灵光。这灵光并非静止,而是会随着周围环境中阴性能量的性质、浓度强弱以及流动方向,产生相应的变化,显示出或明或暗、或聚或散的不同光泽,甚至会在玉盘表面勾勒出一些模糊却具有指向性的能量轨迹纹路。

我蹲下身,避开方才争斗最激烈的区域,选择了几处气息残留相对较重、能量扰动较为明显的地方,将滴入了“探阴液”的玉盘,小心而平稳地放置在地面上。很快,那几个玉盘便如同被点燃的星子般,陆续亮起了微光。它们的光芒流转不定,时而幽暗如同深潭,时而急促闪烁如同风中残烛,玉盘表面那层莹润的光晕也随之荡漾开来,隐隐勾勒出一些扭曲的、断续的线条,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残留能量的混乱与流向。

魏无羡立刻被这新奇的手段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好奇地蹲在我旁边,双手托着腮,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闪烁着微光的玉盘,不时发出低低的惊叹:“哇!师姐,你这法子真是太厉害了!比那些笨重的罗盘、司南什么的好用多了!还能看出能量是怎么跑的!”

就连一直静立旁观的蓝忘机,此刻也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那几枚奇特的玉盘,他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冰蓝色眸子里,清晰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奇与探究之色。他显然从未见过如此奇特、如此精妙的能量探测手段,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寻常修真界对于法器、阵法的认知范畴,更偏向于一种将医药之理与能量感知完美结合的、近乎于“道”的运用。

李莲花闭目感应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他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指向了东南方向,语气肯定地说道:“那边,虽然距离不近,但残留的阴铁共鸣波动,是所有方向中最为清晰、也最为持久的,虽然依旧微弱,但其能量指向性非常明确,如同黑暗中的一缕蛛丝,虽细却韧。”

我立刻将目光投向放置在东南方向的那个玉盘。果然,与其他几个玉盘那闪烁不定、纹路混乱的景象不同,东南方向的这个玉盘,其上的灵光虽然同样不算强烈,却显得异常凝聚、稳定,如同夜空中一颗坚定的孤星。玉盘表面那层光晕流转形成的纹路,也隐隐约约、却又坚定不移地,指向了李莲花所说的东南方向!

“东南方……”蓝忘机顺着李莲花所指的方向望去,俊美的脸上露出沉吟之色,他结合脑中记忆的舆图信息,迅速做出了判断,“据此地向东南约四百余里,山脉连绵,人烟稀少,应是暮溪山一带无疑。”

暮溪山?我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微微一动,似乎在某些零散的游记或者地方志异中,隐约看到过关于此山的记载,多是与一些精怪传说、或者地势险恶、有进无出之类的描述相关联。

“那就去暮溪山!”魏无羡立刻兴奋地拍板决定,整个人都因为即将到来的探险而显得神采奕奕,摩拳擦掌,“听起来就是个藏宝贝的好地方!说不定我们运气好,不仅能找到阴铁,还能顺手抓几只不长眼的妖兽打打牙祭,或者……嗯,发现点其他什么有趣的东西!”他对于这种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寻宝之旅,总是抱有无限的热情与期待,仿佛天生的冒险家。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那副跃跃欲试、仿佛不是去执行危险任务而是去郊游的模样,几不可察地轻轻摇了摇头,但他并没有出言反对,算是默认了这个行动方向。他性格严谨,既然李莲花的感知和我的玉盘都指向同一方向,那么暮溪山的可能性确实最大。

于是,我们这支因“阴铁”而临时集结起来的、成员构成略显奇特的四人小队,便正式确定了目标,朝着暮溪山的方向出发了。蓝忘机一身姑苏蓝氏的卷云纹白衣,纤尘不染,身姿挺拔如雪中青松,气质清冷孤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魏无羡则是一身利落的黑色布衣,身形灵动,笑容灿烂如同正午的阳光,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与活力;李莲花身着简单的青色长衫,步履从容淡定,气度温润如玉,仿佛一位游历天下的隐士;而我,则跟随在队伍一侧,一边留意着沿途可能出现的、具有药用价值的奇花异草,一边不时观察着手中那几枚玉盘上灵光与纹路的细微变化,确保方向无误。

一路前行,魏无羡自然是闲不住的。他那张巧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如同最粘人的牛皮糖,几乎全程都缠在惜字如金的蓝忘机身边。他从蓝氏那据说有三千多条、繁琐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家规,问到姑苏特有的、清雅悠远的音律鉴赏;从剑法修炼的心得体会、招式变化,问到……嗯,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比如蓝忘机小时候有没有因为背不出家规被罚过抄写?有没有偷偷爬过树掏过鸟窝?或者有没有被什么小姑娘追着送过抹额?

蓝忘机面对这些或正经或离谱的问题,大多数时候,只是用极其简短的、不超过三个字的词语来回答,例如“嗯”、“是”、“勤练”、“未曾”,或者干脆就以沉默应对,用那双冰晶般的眸子淡淡地瞥魏无羡一眼,仿佛在说“无聊”、“聒噪”。然而,魏无羡对此丝毫不觉气馁,也完全不在意对方的冷淡,依旧自顾自地说得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偶尔还能凭借其天马行空的思维和刁钻的角度,把向来严谨守礼的蓝二公子噎得一时语塞,让他那万年不变的冰雪面容上,出现一丝几不可察的、类似于无奈或者……纵容的裂痕。

李莲花和我默契地走在稍后一些的位置,既不打扰前面那两人的“交流”,也能随时照应。看着前方那一白一黑、一个沉默如冰一个热情似火的两个身影,明明气质迥异,行事风格南辕北辙,此刻并肩而行,却不知为何,竟有种超越了言语描述的、奇异的和谐与平衡感。

“阿羡这孩子,似乎与这位蓝二公子……颇为投缘。”我望着魏无羡那几乎要贴在蓝忘机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背影,轻声对李莲花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观察后的结论。

李莲花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清浅而了然的弧度,他的目光悠远,仿佛能看透许多表象之下的本质,他温和地回应道:“赤子之心,晶莹剔透,最能感应纯粹,亦能融化坚冰。蓝二公子心性纯正,光风霁月,品性高洁,只是自幼受家规束缚,性情清冷了些。阿羡这般纯粹热烈的性子,恰好能触动他内心那方不曾被世俗沾染的净土。他们二人相交,于阿羡而言,是幸事,能得一挚友;于蓝二公子而言,或许……亦是一段难得的机缘。”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蓝忘机此人,虽然外表冷峻,不擅言辞,但其内心正直,嫉恶如仇,重诺守信,是真正值得深交的君子。魏无羡能与他成为朋友,互相影响,互相扶持,远比继续与江澄那样心思复杂、骄纵狭隘之人纠缠不清要好上千百倍。这对于魏无羡未来的心性成长与人际交往,无疑有着积极的正面影响。

旅途并非一帆风顺,我们也遇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有时是某些感知到生人气息、不开眼的低阶妖兽从密林或山涧中窜出,试图将我们当作猎物;有时则是一些因天然地势形成的险峻关口,或者年代久远、已然残破却依旧残留着些许效果的古老迷阵、困阵,阻碍了前行的道路。然而,这些障碍,往往不需要李莲花和我出手干预,魏无羡和蓝忘机二人便能极有默契地配合,轻松将其化解。

魏无羡的剑法,源自李莲花的基础教导,却又融入了自身活泼跳脱、不拘一格的特性,显得灵动诡谲,常常从出人意料的角度发起攻击,配合他手中那支陈情笛偶尔吹奏出的、能够干扰心神、迷惑感知的奇异音波,往往能起到奇效,打乱对手的节奏。而蓝忘机的剑法,则是正统的姑苏蓝氏传承,严谨、精准、大气磅礴,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强大的灵力与凛然正气,威力惊人,擅长以绝对的力量正面击破。两人一个剑走偏锋,诡变百出;一个堂堂正正,以力破巧;一正一奇,一稳一险,竟在不知不觉间形成了完美的互补,发挥出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惊人战力。

几次默契的配合下来,就连向来眼高于顶、对他人要求极高的蓝忘机,看向魏无羡的眼神中,那最初因陌生和“孟浪”而产生的疏离与审视,也悄然淡化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清晰的认可与……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欣赏。而魏无羡,更是早已将蓝忘机视为了可以完全信任、并肩作战的“自己人”,言行举止愈发不见外,那份亲昵与依赖,几乎是不加掩饰的。

如此昼行夜宿,谨慎赶路,数日之后,我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暮溪山的外围区域。此山果然如同其名,远远望去,山势连绵起伏,如同蛰伏的巨兽,植被异常茂密葱郁,几乎将山体完全覆盖,透着一股原始的、未经开发的野性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带着泥土和腐烂枝叶味道的、若有若无的淡淡腥气,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警惕。而根据我手中玉盘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急促的灵光显示,以及李莲花那愈发凝重的神色来看,那股属于“阴铁”的独特而阴冷的共鸣波动,在此地方圆数十里内,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和清晰!其能量源头,似乎毫不停留地、直指山脉最深处,一个隐藏在藤蔓与乱石之后、黑黢黢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巨大天然洞窟入口!

“应该就是这里了。”李莲花停下脚步,望着那如同凶兽巨口般深邃幽暗的洞窟,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沉声说道,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洞内散发出的阴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煞气逼人,而且……我闻到了很重的、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之气,绝非一日之功。”

蓝忘机早已握紧了手中的避尘剑,剑身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心绪,发出低微的清鸣,他俊美的脸庞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沉声提醒道,言简意赅却分量十足:“洞内情况不明,凶险未知,务必小心。”

魏无羡也彻底收起了平日里那副嬉笑玩闹的神色,他将那支与他心神相连的陈情笛紧紧握在手中,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那黑沉沉的洞口,语气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却又充满了警惕:“看来,这洞里的‘朋友’不太友好啊,估计是场硬仗。不过,越是如此,那阴铁藏在里面的可能性就越大!”

我们四人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凝重与决意。阴铁的线索近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但前方那幽深不知几许的洞窟之内,隐藏的危险与未知,也同样如同沉重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新的挑战,无疑即将开始。而我们这支因阴铁而临时集结、由清冷公子、跳脱少年、温润医者与神秘药师组成的队伍,也将迎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关乎生死与使命的严峻考验。

(第九章 阴铁线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