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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海上槐花劫 > 第197章 义字当头·檀香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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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义字当头·檀香试心

那枚刻着“义”字的木质令牌,静静躺在婉清掌心,微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与那陈老板同源的内家真气残留,触手冰凉,却又仿佛蕴藏着南洋之地特有的燥热与未知。它像是一把钥匙,指向巴达维亚城西那家名为“广盛”的杂货行,也指向洪门那深不见底、规矩森严的地下世界。

是机遇,还是陷阱?

疤爷盯着那令牌,眉头拧成了疙瘩:“洪门的水太深,这令牌是福是祸难说。咱们刚脱虎口,别再自己往狼窝里跳。”

婉清指尖摩挲着令牌上凹凸的刻痕,感受着玉簪内逸尘灵光传递来的、一种近乎本能的平静与信赖——那灵光虽无法思考,但对善恶、吉凶似乎有种超乎常理的直觉。她抬起眼,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巴达维亚城模糊的轮廓,声音平静却坚定:“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慢慢摸索。‘地钥’线索渺茫,荷兰人又在盘查,若无地头蛇指引,我们像无头苍蝇,寸步难行。这‘门路’,再险,也得试一试。”

她看向疤爷:“疤爷,你们留在船上,随时准备接应。我独自去会一会这‘广盛杂货行’。”

“你一个人?”疤爷瞪大眼睛,“不行!太危险了!”

“人多了反而惹眼。”婉清摇头,“我有玉簪护身,并非全无自保之力。况且……”她顿了顿,“若真是洪门有意试探,我去,比你们去更合适。”

她身上带着沈家的传承信物和先祖星种,气质与寻常讨海人或流亡者迥异,洪门若真有能人,必能看出不凡。由她出面,或可引出更深层次的对话。

见婉清心意已决,疤爷知她非寻常女子,叹了口气,不再劝阻,只沉声道:“万事小心!若有不对,立刻发信号,老子带人杀进去接你!”

婉清点点头,换上一身相对干净利落的素色衣衫,将玉簪仔细簪好,把那枚“义”字令牌贴身收好,又藏好袖中剃刀,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小湾,朝着巴达维亚城的方向行去。

越是靠近主城,道路越是泥泞颠簸,但往来的人流车马也明显增多。除了皮肤黝黑的土着,更多的是穿着各异、神色匆匆的华人,间或能看到趾高气扬的荷兰殖民官员和士兵。空气中混杂着香料、汗臭、牲畜粪便和一种殖民地的浮躁气息。街道两旁是低矮的店铺和拥挤的棚户,汉字招牌与荷兰文、土着文招牌混杂,形成一种光怪陆离的异域风情。

婉清按照打听来的方向,穿过几条喧嚣杂乱的小巷,终于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尽头,看到了那块略显陈旧、写着“广盛杂货”四字的黑底金字招牌。

店铺门面不大,里面光线昏暗,货架上零零散摆放着些日用杂货、瓷器和布匹,看起来与寻常华人小店并无二致。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干瘦老者正坐在柜台后,就着窗外透进的光线,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算盘,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婉清迈步走进店内,一股陈年货物混合着淡淡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听到脚步声,老者头也没抬,只是慢悠悠地问:“姑娘要买点什么?”

婉清走到柜台前,没有去看那些货物,而是直接将那枚“义”字令牌取出,轻轻放在柜台的乌木台面上,声音平稳:“椰风故人引荐,特来拜会掌柜。”

噼啪的算盘声戛然而止。

老者缓缓抬起头,老花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锐利的目光如同针尖,在婉清脸上和那枚令牌上来回扫视了几遍。店内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半晌,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拿起那枚令牌,指腹在“义”字刻痕上细细摩挲着,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他放下令牌,看向婉清,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郑重:“姑娘如何称呼?从何处来?”

“姓林,自海上来。”婉清答道,避重就轻。

老者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只是站起身,撩开通往后堂的布帘:“既然是‘椰风故人’引荐,林姑娘,里面请。掌柜的正在后院敬香。”

婉清心中微凛,知道考验这才真正开始。她不动声色,跟着老者穿过一条狭窄昏暗的走廊,来到一个不大的天井院落。

院落中央设着一座小小的神龛,龛内供奉着一尊红脸长髯的关公像,香炉中三炷线香正袅袅升起笔直的青烟,散发出浓郁的檀香气味。一个身着深蓝色绸衫、身材中等、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们,对着关公像躬身行礼,姿态沉稳,气息悠长。

引路的老者对着那背影恭敬道:“三爷,人带来了。”

被称作“三爷”的男子缓缓直起身,却没有立刻回头,而是伸手从香案旁取过三炷新香,就着长明灯点燃,依旧背对着婉清,声音低沉浑厚:“既是‘椰风’引来的客,便也是与我洪门有缘。林姑娘,可否上前一步,为关二爷敬一炷香?”

敬香?婉清目光微凝。这绝非简单的礼节。洪门拜关公,重的是“忠义”二字。这炷香,敬的不仅是神明,更是洪门的规矩,是投名状,更是试心石!若她心怀鬼胎,或者对洪门心存不敬,在这庄严肃穆的氛围和对方无形的气势压迫下,难免会露出破绽。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杂念。她所求并非与洪门为敌,而是借力寻物,心中坦荡,何惧敬香?

“恭敬不如从命。”

她缓步上前,走到三爷身侧。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此人身上那股不怒自威、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势,以及那内敛却深不可测的修为。她目不斜视,从三爷手中接过那三炷燃烧的线香。

香烟袅袅,直上青天。婉清双手持香,举至眉间,对着那尊丹凤眼、卧蚕眉,凛然生威的关公像,微微躬身,拜了三拜。动作从容,神态恭敬,却又不失自身的风骨。

在她躬身敬香的瞬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的三爷,以及身后那引路的老者,目光都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的身上,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丝气息的变化。

同时,她发间的玉簪,也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温热。而簪体内,逸尘那团灵光,似乎也因这庄重的仪式和纯粹的意念,而泛起了一丝微弱的、类似于“认同”的共鸣。

香插入炉,青烟笔直。

三爷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他面容方正,肤色微黑,下颌留着短须,一双眼睛并不算大,却深邃如同古井,开阖之间精光隐现。他目光落在婉清身上,带着审视,但之前的凌厉已缓和了许多。

“香火通神,亦通人心。林姑娘诚心可鉴。”三爷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既入此门,便是我洪门客。老夫陈延宗,忝为巴城义兴公司‘白纸扇’,掌一方消息,理些许俗务。”

白纸扇!洪门内军师智囊一类的重要角色!婉清心中了然,怪不得气度如此不凡。

“陈先生。”婉清微微颔首致意。

陈延宗伸手示意院中的石凳:“林姑娘请坐。‘椰风’传讯,言姑娘非常人,乘异船,破雾瘴而至,似有所寻。不知姑娘远渡重洋,所为何事?或许,陈某能略尽地主之谊。”

他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正题,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敷衍的穿透力。

婉清知道,真正的交锋开始了。她不能暴露沈家秘辛和“星钥”之事,但必须给出一个足够有分量、且能引起洪门兴趣的理由。

她略一沉吟,抬起眼,迎上陈延宗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冷静:

“寻一件失落的故国重器,亦寻……一条能助我华人,在这南洋之地,乃至更远之处,立足强盛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