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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岭南诡录 > 第156章 九霄,久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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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的空气像被那行巫咒抽干,闷得人喘不过气。

阿King笔记本屏幕上扭曲的文字,是唯一的活物,幽幽地发着光。

“血饲金蟾,秽满船坞。”叶知秋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念一个会割伤舌头的词。

“船坞,在广州特指黄埔。”武胜从墙边站直了,他那把新得的汉剑被布条重新裹好,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

“金蟾不是活物。”我开口,视线扫过他们每一个,“风水里,金蟾吐宝,是聚财的格局,常设在水位或财位。用污秽之血去喂它,等于是在一个城市的财位节点里精准投毒。”

“一个和水有关的,位于黄埔的,旧的风水节点。”叶知秋立刻接上我的话,“这不是正面宣战,这是一次远程的、带有明确技术签名的精准打击。一次试探。”

她看向阿King。

“长洲。”阿King的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电子地图迅速放大,锁定在珠江口的一座岛屿上,“清代的海防要塞,船坞、炮台林立。岛上至今还保留着一口清代的八角古井,当地人叫‘金蟾井’。井的形状像蹲伏的蟾蜍,井口正对珠江入海口,是典型的‘金蟾吞水’局。”

他的手指在那个代表古井的坐标点上,轻轻敲了一下。

“出发。”我说。

没有多余的讨论。武胜拿起剑,阿King合上笔记本,叶知秋回房取了她的布包。五分钟后,武胜那辆饱经风霜的皮卡,驶出了恩宁路的巷子,汇入城市的夜色血脉。

车里很静。我坐在副驾,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与灯火。城市的肌理在我眼前一寸寸剥离,露出更古老、更沉静的骨骼。我们每个人都像一座孤岛,但一个共同的目标,像一道无形的引力,将我们牵引在同一轨道上。

长洲岛的夜晚,比市区要黑得多。空气里弥漫着水汽和植物的气味,带着江心岛屿特有的潮润。皮卡停在一条狭窄的村道尽头,再往前,是仅容一人通过的青石板路。

下车的瞬间,我就闻到了。

那不是单纯的腐臭,而是铁锈、淤泥和某种生物体腐烂后产生的硫化物气味的混合体。它很淡,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鼻腔深处。

“那边。”武胜指着小路深处,他对这种污秽之气有种近乎本能的排斥。

我们顺着青石板路往里走。路的尽头,是一片小小的空地,一棵巨大的老榕树下,一口石砌的八角古井静静地卧在那里。

气味就是从井里散发出来的。

井口不大,石质的井栏在岁月侵蚀下包浆温润。但此刻,井里正发生着截然相反的变化。

井水不是黑色,是那种浓稠到化不开的墨色,像一池陈年的石油。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气泡,正从墨色的液体深处,缓慢地、接连不断地涌上表面。

“啵。”

一个气泡破裂,一股更浓的臭气散开。在我的感知里,那不是单纯的气味。随着气泡的破裂,一缕稀薄的、带着混乱与恶意的信息流,逸散到空气里,无声地向四周渗透。

我的大脑没有反馈“恐惧”或“恶心”这类情绪,它只是在高速解析。

我“看”到了它的结构:远程的水降头是“扳机”,提供了精准的坐标和初始能量;本地的污泉术是“扩音器”,利用岛屿的水脉将污染效果放大百倍;而那些献祭的污血,则是“燃料”。

一个粗糙,但极其高效的,用于持续制造衰败的能量机器。

“手法很专业。”叶知秋蹲下身,没有触碰,“它们的目标不是杀人,是把这口井变成一个持续散播负面能量的‘病灶’,慢慢侵蚀整个岛的地气。”

她站起身,看向我,等我下令。

“武胜。”

他一言不发,走到井口前站定。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双脚微微分开,呼吸变得绵长而深重。他整个人,就像一座被点燃的烘炉,一股刚猛炽烈的阳气从他体内升腾而起,无形地向下压去。

井里那些上浮的气泡,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按住,速度明显变慢。

但井里的东西没有屈服。

墨色的井水突然剧烈搅动起来,仿佛水下有巨物苏醒。一个由浓稠液体构成的、畸形的蟾蜍轮廓猛地从水面拱起,张开大嘴,无声地朝武胜扑去!

武胜闷哼一声,左肩的肌肉瞬间绷紧,那处旧伤的阴寒之气被这股污秽一激,让他身形晃了一下。但他眼神一横,非但没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

“滚回去!”

一声低吼,他全身的阳气骤然爆发,如同实质的火焰,狠狠砸在那只墨汁蟾蜍上。

“滋啦!”

蟾蜍发出一声凄厉的、类似热油烹水的悲鸣,被硬生生砸回井里,重新散成一滩墨汁。

“阿King!”我立刻下令。

角落里,一直沉默的阿King打开了笔记本。屏幕的光照亮他专注的脸。无数代码在他指下奔流。

“找到了。”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一个伪装成气象监测信号的加密频道,单向指令。对方很谨慎,只下令,不接收反馈。”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

“切断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井里的墨汁彻底狂暴了!失去了远程的“缰绳”,残余的能量开始无序地疯狂涌动。几十个气泡同时炸开,一股远比之前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

“叶知秋!”

她已经动了。朱砂、符纸、墨液,动作快而不乱。她就像一个在手术台上与死神赛跑的外科医生,将一张黄纸符按在井栏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用蘸了特制墨液的毛笔迅速勾勒。

“它在反噬!能量回路乱了!”她语速极快,额角渗出细汗,“我在逆转它,让它自己吞了自己!”

最后,我拿出一部一次性的老人机,拨通了沈琬的号码。

“是我。”

“说。”

“长洲,金蟾井。需要一个干净的收尾环境。”

“收到。三分钟后,周边会有燃气管道泄漏的警报,巡逻队会清空一公里半径。你们有十五分钟。”

电话挂断。

情报、科技、术法、武力、官方资源。一张无形的网,在这一刻悄然成型。

“敕!”

叶知秋将最后一道符按在井栏上,双手结印,吐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五张符纸同时亮起白光,化作五条光带,顺着井栏流淌,最终汇聚在一起,注入那池狂暴的墨汁里。

没有剧烈的爆炸。墨色的井水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向下的旋涡,将所有混乱的能量和污秽的气泡全部卷入其中,发出“嘶嘶”的轻响。一股白色的蒸汽从水面升起,在接触到武胜的气场时,被灼烧得干干净净。

一分钟后,旋涡平息。井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墨色,恢复了应有的清澈。

任务完成。

我走到井边,井水已经能映出我模糊的倒影。我伸出食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极淡的念力,在井栏的石面上,凌空画下一道符文。

那不是攻击或防御的符,而是一个代表“记录”与“连接”的印记。

符文闪烁了一下,渗入石中,消失不见。

它现在是我们的一个“探针”了。任何超出常规的能量波动,都会第一时间反馈给阿King。

回到恩宁路的洋楼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没人有睡意。

“‘水底衙’在广州的根基被我们拔了,所以他们引来了新的力量。”我端着茶杯,感受着杯壁的温度,“从正面强攻,变成了暗中渗透。今后的战斗,不再是单纯的术法对决,是情报、技术,还有根基的较量。”

角落里,阿King的笔记本一直亮着。他没有参与讨论,他在追踪。追踪那条被他截断的信号,逆向分析它的来源。

清晨的阳光透过满洲窗,在地上投下彩色的光斑。

就在这片宁静里,阿King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打破了沉寂。

“陆文渊。”

我抬起头。

他正死死盯着屏幕,那张缺乏血色的脸上,是一种混杂着发现和不解的复杂神情。

“那个槟城的信号源……就在我们净化古井能量彻底平息的时候,它向至少十二个分布在东南亚各国的不同地址,发送了同一条加密信息。”

阿King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屏幕上,一行行代码疯狂滚动、重组、破解。

最终,所有的代码消失,只剩下一行被破译出的,简短的中文。

四个字。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后,低头看向屏幕。

那四个字,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来自遥远过去的烙印,带着一丝戏谑,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九霄,久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