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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壁上的星锁余温未散,那婴儿魂魄的冷笑如刀刻在众人识海深处。刘淑雅左脸血纹已缩回酒窝,皮下却仍有游走的刺痛,像有细线在牵扯神经。她缓缓收手,五色土从指缝滑落,沾在徽章Yh-07的青铜边缘,发出轻微的“滋”响,仿佛金属在呼吸。

冉光荣没再看那婴儿,而是蹲下身,将三枚乾隆通宝呈品字形压在徽章四周。通宝裂纹处金光微闪,如心跳般明灭,与乾坤袋中十二种辟邪砂的震颤频率悄然同步。他没说话,只从怀里抽出一页《奇门遁甲》,纸面泛黄,边角卷曲,隐约可见花生米碎屑粘在字缝间。

“准备好了。”他声音低哑,像砂纸磨过石板,“这玩意儿不是死物,是活的档案。”

陈清雪站在他身侧,警服袖口的绷带已被血浸透,但她没包扎。她抬起手,指尖在刀锋上一划,血珠滚落,不偏不倚滴在徽章正中那枚船形图腾上。

血没渗入,也没滑落。

它悬着。

像一颗微型红月,映出扭曲的光影。

光影里,江风呼啸,浪打船舷。一艘老式科考船破雾而出,甲板上七人并立,身着民国风衣,肩扛测量仪器。背景是1943年长江某段江面,天色铅灰,云层低垂如棺盖。

“夜航船……第一次行动。”冉光荣低语,通宝微微震颤,“七人,北斗七星位。天权……空着。”

照片中六人面容清晰,唯独第七人站位模糊,轮廓被雾气吞噬。可就在陈清雪妖仙之血持续滴落的瞬间,那空位忽然一颤——半张脸浮现出来。

嘴角上扬。

不是笑。

是咧。

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背后撑开的。

彭涵汐猛地后退一步,星象图轻纱无风自动,天枢位血迹再次渗出。她死死盯着那张脸,呼吸骤停。

“……父亲。”

声音轻得像梦呓。

那张脸年轻、清瘦,戴玳瑁眼镜,正是她父亲彭远山。可他站的位置不对——本该是天玑,他却站在天权,那个本该空缺的位置。

“他不该在那儿。”彭涵汐嗓音发紧,“河图残卷说,天权是‘断’位,踏入者,魂不归乡。”

刘淑雅咬住下唇,判官笔虚影在眉心一闪而过。她突然抬手,指尖点向彭涵汐眉心,一道微光没入。

“守。”

一字落下,彭涵汐瞳孔一震,锁阳蛊的气息稳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从腋下抽出子母封魂袋,袋口符纸轻轻一抖,如蝶翼展动,吸附住照片边缘逸散的阴气。

“反推蚀刻符文。”她低声说,“用残卷的逆序推演法。”

她指尖在袋面虚划,墨绿旗袍上的星象图随之流转,北斗七星倒转,天枢落向地户。忽然,照片背面泛起微光,一行蚀刻坐标浮现:

39.032°N, 117.712°E,地下37米

“天津港。”陈清雪眯眼,“2015年爆炸点。”

“不是巧合。”冉光荣冷笑,“夜航船早就在地下埋了锚。他们不是在找龙脉,是在等一个‘重启’的时机。”

彭涵汐没说话,她盯着坐标下方——还有一行极小的德文,几乎难以辨认:

die mutter tr?gt das Siegel der Schlange.

她瞳孔骤缩,喉间一紧,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母亲携蛇印而生。

她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二十年前,父亲留下的笔记最后一页,就写着这句。那时她不懂,只当是疯言。如今,它从一枚徽章上爬出来,像毒蛇吐信。

“背面有字。”刘淑雅轻声提醒。

彭涵汐点头,指尖微颤,却没解释。她将子母封魂袋轻轻覆在坐标上,符纸吸住最后一丝阴气,照片缓缓褪色,回归死寂。

“线索断了?”陈清雪问。

“不。”冉光荣拾起徽章,通宝收回袖中,“还有一口。”

他看向刘淑雅:“你来。”

刘淑雅一怔:“我?”

“你是唯一能吃线索的人。”冉光荣语气平淡,“徽章边缘有蛊毒,啃了,或许能尝出点别的。”

刘淑雅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小撮五色土,抹在唇上,形成薄薄一层护膜。她知道风险——上一章她刚吞噬龙纹投影,识海尚在震荡。可现在,没人能替她。

她低头,轻轻咬向徽章边缘。

铜屑崩裂。

一股腥甜直冲脑门。

眼前骤然一黑。

画面闪现——

黄沙漫天,石窟群隐现于风沙之中,洞口残碑上刻着“罗刹海市”四字,字体歪斜,似被刀劈过。一只青铜蛊虫从洞中飞出,通体泛绿,六足带火,破空而行,钻入一道悬棺般的裂缝。

虫飞轨迹在空中留下荧光痕,形如“卍”字符,缓缓旋转,竟与故宫太和殿脊兽的排列顺序完全吻合。

“它在找……”刘淑雅喃喃,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传国玉玺的碎片。那东西……是钥匙。”

画面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头,嘴角渗血,眼角蛛状血纹再次浮现,却比之前淡了些,像是被什么净化过。

“路径……在敦煌。”她说,“但不是现在。是‘断代’里的敦煌。虫子飞的那条路……不在地图上。”

冉光荣盯着她,忽然道:“你刚才说‘钥匙’?”

“对。”刘淑雅擦去血迹,“那蛊虫不是信使,是寻脉犬。它在找能重启龙脉的东西——传国玉玺的碎片。”

陈清雪皱眉:“玉玺不是早就碎了吗?秦代就没了。”

“没碎。”冉光荣摇头,“是被藏了。刘伯温封龙时,把‘心’抽出来,埋在断代夹层。夜航船要的不是龙脉,是‘火种’——用玉玺碎片点燃九幽之火,把龙脉炼成核脉。”

“所以1943年那场科考……”彭涵汐声音发冷,“根本不是勘探,是定位。他们在找玉玺碎片的埋藏点。”

“对。”冉光荣将徽章收入乾坤袋,通宝在掌心转了一圈,“而你父亲,是唯一知道碎片坐标的人。所以他不能死,只能被‘卡住’。”

彭涵汐呼吸一滞。

“Yh-07……不是编号。”她低声道,“是代号。‘幽航七号’。他们用活人当时间锚点,把记忆封在徽章里,等后人来读。”

“可为什么现在才显影?”陈清雪问。

“因为核爆坐标出现了。”冉光荣冷笑,“2015年天津港爆炸,地下37米——那是夜航船的‘重启开关’。只要有人触发那个点,所有被封存的记忆就会自动激活。”

刘淑雅突然抬头:“黎波……他每月去乱葬岗祭拜的‘李参谋’,是不是就是Yh-07?”

“不是李参谋。”冉光荣眼神一冷,“是他自己。黎波就是Yh-07。他的魂魄被置换,肉体成了容器,所以肾衰竭。他祭拜的,是自己残存的记忆。”

死寂。

风从裂缝深处吹来,带着铁锈与焦骨的气息。

陈清雪握紧开山刀,刀身《六韬》残句微微发烫。她忽然抬手,将警徽摘下,按在徽章原本的位置。

“阳气镇位。”她说,“不能让夜航船察觉我们已经读取了信息。”

彭涵汐缓缓合上子母封魂袋,星象图轻纱垂落,遮住天枢血迹。她没再看那照片,只低声问:“接下来呢?”

“去天津港。”冉光荣站起身,耳后疤痕微微跳动,似有雷意将动,“挖出37米下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它既是开关,也是锁。”

刘淑雅摸了摸左脸酒窝,血纹已隐,但皮肤下仍有异样蠕动感,像是有什么在苏醒。

“我还能吃。”她说,“只要还有线索。”

陈清雪看了她一眼,忽然从枪套中取出一枚弹壳,单手一转,塞进她掌心。

“下次咬太深,就捏碎它。”她说,“疼能拉你回来。”

刘淑雅点头,将弹壳攥紧。

彭涵汐最后看了一眼那枚徽章消失的位置,轻声说:“父亲……你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

无人回答。

只有乾坤袋中,十二种辟邪砂发出极轻微的碰撞声,像是沙漏在倒计时。

冉光荣抬脚,踩碎地上那页《奇门遁甲》。纸屑飞扬,其中一片沾了血,飘向裂缝深处,竟在半空燃起幽蓝火焰,照出岩壁上一道极细的刻痕——

形如龙洋银币的残纹。

与陈清雪瞳孔深处,悄然浮现的竖瞳纹路,完全重合。

刘淑雅突然抬头,望向岩顶。

她听见了。

不是声音。

是震动。

从地心传来,如钟摆,如心跳,如某种古老机械正在苏醒。

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弹壳,金属边缘割破皮肤,血珠渗出。

滴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