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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凝滞,像被谁按下暂停键的旧磁带。栈桥断裂处的冰墙不再蔓延,却也未消融,整片海域仿佛陷入某种精密运转的休眠态。主控室内,警报声已停,取而代之的是胎儿胸口蟠龙金币的轻微震颤——每一次震动,都与陈清雪左臂内侧那根脐带纤维同步收缩。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在倒流。

不是比喻,是真实存在的生理感知:血液正从动脉中被抽离,顺着那根半透明、泛着青灰光泽的纤维,一滴不剩地泵入培养舱。她的指尖开始发麻,视野边缘浮现出细密的雪花点,像是老式电视机信号不良时的画面噪波。

冉光荣蹲在灵管旁,耳后疤痕紫光流转,如同埋藏于皮下的微型电路板正在过载运行。他左手三枚乾隆通宝卡进灵管裂缝,铜钱边缘渗出血丝,与装置内部的汞银液体缓慢融合。他的呼吸极轻,几乎听不见,只有鼻孔里塞着的《奇门遁甲》书页微微起伏,记录着他脑内高速运转的信息流。

彭涵汐站在控制台前,双手悬空,指尖沾着自己舌尖滴落的血珠,在空气中勾画残缺的河图纹路。她的眼白部分已布满星轨状血丝,那是强行激活父亲笔记中推演能力的代价。公文包敞开着,纸页翻飞如蝶,每一张都写着“丙午”“赎命”“脐血锚定”等关键词,像是一场无声的招魂仪式。

黎波靠在墙边,右手指节扭曲变形,锁链从皮下钻出的部分已经缩回七成,但他整个人仍在颤抖,仿佛体内有两股意志正在拔河。他盯着那枚民国二十六年的蟠龙金币,嘴唇无声开合,重复着一句早已无人使用的军令暗语。

时间只剩三秒。

胎儿嘴角的笑意加深了,苍白的眼球缓缓转向陈清雪,无瞳的视界里映不出任何影像,却让她瞬间回忆起六岁那年海河底的黑暗——那种窒息感回来了,比记忆更真实,因为它正在发生。

冉光荣猛地将卷成细条的《奇门遁甲》书页插入耳后疤痕深处。

“呃!”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抽搐,额角青筋暴起如蚯蚓爬行。但就在那一瞬,哭丧棒内部沉寂已久的机械纹路突然亮起,一行行微缩符文在他意识中炸开,如同远古硬盘被强制读取。他看到了——不是画面,而是频率:一种以花生油膜为介质、模拟胎儿心跳的共振波形。

他咧嘴一笑,嘴角裂开一道血口。

“老子小时候拿这招骗过幼儿园阿姨,说我在胎教。”他说完,剥开一颗花生米,用指甲小心刮去红衣,露出底下晶莹的油脂层。然后,他将油膜裹在食指尖,轻轻按在脐带纤维靠近陈清雪手臂的一端。

静电微响。

控制系统仪表盘上的心跳曲线猛然跳动了一下,竟与胎儿自身频率短暂重合。

就是现在!

他弹指,力道精准得如同外科手术刀切入肌理。纤维应声而断,却没有引发爆炸,也没有触发警报——因为系统误判为“自然脱落”,自毁机制尚未激活。

陈清雪左臂一松,血流戛然而止。她踉跄后退,刑天斧重重插地,支撑住摇晃的身体。袖口处,一片脱落的花生红外衣黏在那里,边缘微微卷曲,像是某种微型卦象正在悄然成型。

主控室灯光骤暗。

灵脉装置进入临界状态,自动切换至备用协议。控制台中央升起一块青铜面板,表面浮现双认证标识:左侧需献祭精血,右侧需输入河图密钥。

“要命的登录验证码。”冉光荣抹了把脸,冷笑,“还是双因素认证。”

彭涵汐没有回应。她咬破舌尖,将最后一张父亲笔记残页吞入腹中。纸张入口即化,化作滚烫的文字在她血管里奔涌。她双眼翻白,星轨在眼底旋转加速,最终定格为一组古老坐标——河图洛书第三十七变式。

她抬手,指尖蘸血,在空中划出密钥轨迹。

与此同时,冉光荣将三枚乾隆通宝按“乾三连”卦位嵌入认证槽。铜钱刚落位,其中一枚边缘的“丙午”二字便泛起幽光,与装置内部某段加密代码产生共鸣。

“滴。”

双认证通过。

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十、九、八……

黎波挣扎着起身,拖着骨裂的手掌扑向操纵杆。这一次,锁链没有再反噬,而是顺从地缠上控制台,帮助他稳住身形。他望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忽然低声道:“李参谋……这次,我没逃。”

七、六、五……

陈清雪试图站直,却发现双腿发软。她低头,看见左臂断裂处并未流血,反而浮现出蛛网般的青色脉络,顺着皮肤向上蔓延。她知道这是残留灵丝在体内游走的征兆,但她顾不上了。

四、三……

全球灵脉网络图开始浮现。

先是海底岩层裂开,无数荧光线条从地壳深处升起,交织成网。接着,大陆板块轮廓显现,十二条主脉贯穿南北,七处节点闪烁红光——津门、成都、昆仑、东京湾、南极、伦敦塔桥(仅标点)、青岛栈桥。

彭涵汐瞳孔骤缩。

她看见金沙遗址的位置,正对应着一幅人体经络图中的“神阙穴”。而那个穴位的形状,与陈清雪左肩下方的胎记完全一致。

二……

陈清雪本能地抬起右手,想用枪托砸向太阳穴保持清醒。可就在她动作即将完成时,脑海中轰然涌入百年怨念——不是声音,不是画面,是千万种死法叠加在一起的痛觉:溺亡者的肺部积水感、火刑者的皮肉焦糊味、活埋者的胸腔压迫……她的意识几乎溃散。

她咬破牙龈,血腥味刺激神经,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清明。

同时,彭涵汐撕下旗袍一角,蘸血在空中画出《青囊经》残图。血线悬浮,形成一道屏障,暂时隔绝外来精神冲击。

一。

零。

轰——

灵脉装置爆燃,火焰呈螺旋状冲天而起,穿透海底岩层。整艘b-714运输船开始解体,船身扭曲变形,像是被某种无形力量从内部撑开。而在爆炸中心,一艘梭形飞行器缓缓升起,通体漆黑,表面刻满与哭丧棒同源的机械符文。

它没有引擎声,却带着压塌空间的静默升空。

随着飞船脱离地壳,全球灵脉网络彻底显形,宛如一张覆盖地球的巨大神经网。所有节点同时闪烁,频率高度同步,仿佛等待某个指令唤醒。

彭涵汐看着手中逐渐碳化的父亲笔记,喃喃道:“原来我们不是在阻止祭祀……我们一直是祭品。”

冉光荣拔出哭丧棒,乌木杖头沾着血与油,映照出飞船上某段铭文。他认出来了——那是《奇门遁甲》失传章节“遁甲元灵”的开头句。

陈清雪扶着刑天斧,终于站稳。

她抬头望向海面,月光透过裂开的冰层洒下,照在她左臂断裂处。那里,新的皮肤正在生长,但纹理异常,隐约可见一枚极小的蟠龙图案,如同胎记重生。

黎波靠在残破的控制台边,锁链彻底退入体内。他望着升空的飞船,忽然笑了:“二十年前勘探队死的那天……我其实听见了钟声。”

彭涵汐转头看他。

“不是海河的渡轮钟,”他说,“是庙里的。”

冉光荣将最后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咔嚓咬碎。

“走吧,”他说,“成都的火锅该凉了。”

陈清雪拔起刑天斧,转身走向通道出口。她的脚步有些虚浮,但每一步落下,左臂新生成的皮肤就多一分清晰。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下。

袖口那片花生红外衣,不知何时脱落,飘落在地。

它贴着地面,缓缓旋转,最终停在一个角度——正好组成“巽”卦的形态。

她没回头。

只是握紧了斧柄,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