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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朝廷瞩目,钦差大臣将至

黑木崖的崛起之势,犹如在北境荒原上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波澜远远超出了林默最初的预料。

默营以极小代价剿灭“沙狼帮”的显赫战绩,黑木城日渐繁荣、近乎自成一格的商贸体系,以及那令人瞠目的筑城速度,终究再难被边关的风沙完全掩盖。

有关“黑木伯”林默的种种传言,正沿着或明或暗的渠道,悄然传向帝国的心脏——天焱城。

这日,林默正在新建的“匠作营”中,亲自观看几位由暗影阁引荐的老铁匠试验一种新的炒钢法。炉火熊熊,铁水翻腾,灼热的气息与汗水的气味在空气中交织。

此法一旦成功,黑木崖自产兵器的质量将再进一步,默营的战斗力也将随之跃升。

正凝神间,狗娃步履匆忙地穿过工坊中忙碌的人群,神色少见地凝重,快步走到林默身侧。

“伯爷,有紧急军情!镇北关狄帅密信!”狗娃低声禀报,递上一封以狄青独有火漆封缄的羊皮信函。

林默心头一动,放下手中铁钳,接过密函。拆开火漆,取出信纸,狄青那熟悉的刚劲字迹跃然眼前。信中言语简练,却字字沉重,透出山雨欲来的紧迫:

“林伯爷台鉴:近闻黑木崖气象一新,军容鼎盛,商贸繁茂,本帅心甚慰之。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尔于北境之功绩,安置流民、清剿匪患、筑城练兵,已非秘闻,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毁誉参半。陛下圣心独运,已决意遣钦差大臣北上,名义上犒赏镇北关及北境有功将士,抚慰边民,实则首要之意,在于探查黑木崖之虚实,评估尔之忠诚、潜力及……威胁。钦差乃陛下心腹,御史中丞李文渊,此人清流出身,两榜进士,性情刚直近乎刻板,眼光毒辣尤重细节,素以‘铁面’着称,不徇私情,极难糊弄。预计半月内抵达镇北关,届时必往黑木崖。此关难过,望尔慎之又慎,早作万全准备,好自为之。狄青手书。”

钦差大臣!御史中丞李文渊!

林默放下密信,目光陡然锐利如锋,工坊中原本灼热的空气仿佛也为之一冷。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他心中清楚,一个坐拥私军、自行征税、发展迅猛又与边军将领交往密切的边境实权伯爷,就如暗夜中的明火,不可能不引来朝廷那双警惕的眼睛。

只是没料到,这审视的目光来得如此迅速、如此直接,而派来的,竟是朝野闻名、以稽查严明着称的“铁面御史”!

“伯爷,此事关系重大,恐怕……”周安闻讯匆匆赶来,脸上难掩忧虑。

他熟读律法,深知边将一旦被朝廷扣上“拥兵自重”、“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罪名,轻则削爵罢官,重则满门覆灭!黑木崖如今的兴盛景象,落在有心人眼中,反倒可能成为“罪证”!

林默将密信递与周安,面色虽沉,语气却异常平稳:“不必过于忧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狄帅既然提前传讯,便是善意提醒,而非凶兆。这位李钦差既是陛下心腹,又是清流代表,于我而言,未必不是一次机会。只要我等行得正、立得直,将黑木崖的真实样貌、对朝廷的忠诚与价值如实呈现,未必不能转危为安,甚至借此赢得朝廷更正式的认可与支持。”

他迅速镇定下来,思绪如精密机关般飞速转动。

李文渊此行,虽是危机,但危机之中往往暗藏机遇!关键在于如何应对!

对付这等清流官员,炫耀武力、行贿拉拢无异于自取灭亡,唯有以堂堂正正之姿,展现扎实的政绩、强大的防卫力量——且必须严格限定于“忠君护国”的范畴之内,以及对边境稳定所作的重大贡献,方有可能赢得他的认同,打消朝廷的疑虑。

“传令下去!”林默当即部署,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周安,你总揽内政,立即行动!第一,组织全城军民,做最后一次彻底清扫整顿,尤以主干道、军营、工坊区、集市与农田为重,务必呈现秩序井然、生机勃勃、民心安稳之象!第二,所有政务账目,包括户籍、税赋、物资库存、工程开支,一律重新核对整理,务必清晰、准确、有据可查,经得起最严苛的审查!‘对外商贸司’账目暂封,钦差若问起,只出示常规边贸记录,强调其对稳定边民、补充军需的积极作用。”

“是,伯爷!属下这就去办!”周安领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忐忑,转身疾步离去,背影中透出决然。

“铁牛!”林默望向闻讯赶来的悍将。铁牛刚自校场操练归来,浑身热气蒸腾,听闻钦差将至,非但不惧,反倒目光炯炯。“默营即刻进入一级战备!加强各处岗哨巡逻,外松内紧!传令全军,军容务必整肃,纪律务必严明!操练更须卖力,展现我默营悍勇善战之风,但绝不可有任何扰民、骄横、乃至对朝廷使者不敬之举!要让那位李钦差亲眼看到,我等是一支军纪如山、战力卓绝、誓死效忠帝国、而非拥兵自重的虎狼之师!把你手下那些兵痞脾气都给我收起来,谁若在关键时刻坏事,休怪我军法无情!”

“伯爷放心!”铁牛将胸膛拍得震天响,声如洪钟,“俺这就去收拾那帮小子!定叫那钦差老头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帝国精锐!哪个敢给伯爷、给默营丢人,俺第一个拧下他脑袋!”他摩拳擦掌,仿佛将至的不是审查,而是一场盛大军演。

“狗娃,”林默最后吩咐,目光深远,“你的任务最重。第一,斥候队尽出精锐,扩大警戒范围,严密监控自镇北关而来的官道,一旦发现钦差仪仗,精确估算抵达时辰,立即飞马回报!第二,动用一切‘特殊渠道’,我要在三日内,拿到这位李文渊最详尽的资料:他的籍贯出身、为官履历、着名奏章、人际往来、性情癖好、处事风格,乃至此次出京的随行人员、朝中推动此事的势力,以及暗中诋毁我等之人。信息越细越好!”

“属下明白!定连李大人爱喝什么茶、几时起身都为您查清!”狗娃眼中锐光一闪,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没入工坊外的暗处。

安排完明面事宜,林默回到伯府书房,紧闭门窗。

他取出一枚特制传讯玉符,仙魔瞳微光闪动,一缕神念注入其中,将李文渊即将前来查探的消息与自身要求,传予远在天水城的影十三。

暗影阁的力量,此时必须全力运转,为这场将至的暴风雨提供最精准的情报支撑。

随后的半个月,黑木崖这座新兴边城,如同一位即将面见贵客的主人,展开了紧张而有序的最后筹备。

明面上,全城动员,清扫整顿,核账演礼,一派繁忙景象;暗地里,情报网络高效运转,关于李文渊及其背后势力的讯息,不断汇至林默案头。

信息渐明:李文渊,寒门学子之典范,凭真才实学科举入仕,为官二十载,以清廉刚直、不畏权贵、严守礼法着称,乃朝中清流之标杆。他不依附任何皇子派系,一切言行皆以维护帝国稳定与儒家道统为旨,堪称“帝党”中之纯粹者。此人生活俭朴,不喜奢华,最憎欺上瞒下、盘剥百姓之行,然对武将拥兵、地方坐大亦怀有天然警惕。此次北上,皇帝授其“便宜行事”之权,足见信任之深与对北境局势之重视。朝中确有一些官员,尤其与北境传统利益集团——如倚仗边贸垄断牟利的世家——往来密切者,对林默异军突起深感不安,不断散播“林默结交江湖人士、行踪诡秘、麾下军队唯其命是从”等流言。

悉知此情,林默的应对之策更为明晰。他亲执笔墨,修改呈送钦差的汇报文书,摒弃一切浮夸辞藻,着重突出黑木崖设堡屯田之战略价值——减轻帝国北疆防务压力、拱卫镇北关侧翼,安置数万流民之社会成效——化解内部矛盾、扩大税基,以及默营清剿匪患、保障商路对北境经济之贡献。所有数据力求真实详尽,更主动列出当前困难与所需有限支持,显得坦荡而务实。

半月光阴,转瞬即逝。这日午后,碧空如洗,狗娃亲自策马奔入伯府,未及拭汗便急报:“伯爷!钦差仪仗已过三十里外饮马涧!打的正是钦差节钺与御史中丞旗号!护卫甲士约三百,衣甲鲜明,俱是禁军精锐!预计明日巳时正点抵我黑木崖!”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林默立于伯府院中,负手远眺南方官道方向。

整个黑木崖已准备就绪,如一张拉满的强弓,一支搭弦待发的利箭,静候帝国中央那审视目光的降临。

城头旌旗招展,士卒肃立;街巷洁净齐整,市井井然;工坊中节奏声声不绝,田间绿意盎然蓬勃。

“李文渊……‘铁面御史’……”林默低声自语,嘴角扬起一丝交织着凝重与自信的弧度,“便让我这黑木崖的边塞风光,与你那朝堂之上的煌煌正气,好好较量一番。且看你那双‘毒辣’之眼能否洞穿我之虚实,还是我这‘忠诚’之垒,经得起你之考量!”

这场来自天焱王朝体系的首次正式审查,他不仅要安然渡过,更要借此东风,使黑木崖之名,真正跃入帝国视野,搏出一片更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