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城特使赵坤的到来,让刚刚经历大战、正忙于消化战果的林家,再度绷紧了神经。虽然林缝一番巧言暂时稳住了局面,保住了纳兰家产业的大部分所有权,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位赵特使绝不会轻易满足于那“三成收益”。
果然,次日一早,赵坤便摆足了钦差大臣的架势,要求“视察”纳兰家覆灭一案的“现场”与“证据”。
林震天亲自作陪,林擎苍、林清璇、林缝等负责相关事务的核心人员随行。一行人首先来到了已被查封、并由林家弟子严密看守的纳兰家府邸。
昔日奢华恢弘的纳兰府,如今已是一片狼藉,断壁残垣间仍残留着战斗的痕迹与淡淡的蚀气腥臭。府内重要的区域,如议事厅、藏宝库、修炼密室等,都已贴上了封条。
赵坤背负双手,在一众林家高层的陪同下,慢悠悠地踱步其间,眼神挑剔地扫视着四周,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啧啧,打得可真够狠的啊。”赵坤在一处坍塌了一半的假山前停下,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碎砖,“林族长,这纳兰家好歹也是百年世家,说灭就灭了,下手未免太绝了些吧?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让其他依附的家族寒心?”
林震天面色不变,淡淡道:“纳兰家勾结蚀殿,图谋不轨,证据确凿。我林家不过是替天行道,清理门户,何来太绝之说?若留有余地,才是养虎为患,届时寒心的,恐怕就是青阳城的百姓了。”
赵坤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继续往前走。来到那处曾被用作蚀气转化实验的密室入口,这里蚀气残留最为浓郁,即便经过清理,依旧令人不适。
“此地便是那所谓的‘蚀气实验密室’?”赵坤捏着鼻子,一脸嫌恶,“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邪门。不过,谁能证明这些痕迹不是你们林家事后布置,用来栽赃陷害的呢?”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质疑和挑衅!
林清璇上前一步,清冷开口:“特使大人,此地蚀气残留结构与蚀殿手段完全吻合,其内残留的阵法符文、实验器皿的制式、乃至部分未销毁的实验记录,皆可证明此处用途。大人若不信,可亲自入内感知,或调阅我等封存的全部物证。”
赵坤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淫邪之光,嘿嘿笑道:“这位仙子倒是伶牙俐齿。不过,本官对蚀气过敏,就不进去了。物证嘛,自然是要看的,不过…谁知道你们交上来的,是真是假呢?”
他言语轻佻,意图激怒众人。
林缝站在后方,眼神微冷。【巡天镜】悄然运转,捕捉到赵坤体内气息平稳,根本无丝毫“过敏”迹象,纯粹是故意刁难。他注意到,赵坤的目光不时扫过府内一些看似不起眼,但可能藏有密道或暗格的方向,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特使说笑了,”林震天强压怒火,“证据真伪,大人一验便知。我林家行事,光明磊落,不屑于此等龌龊手段。”
“希望如此吧。”赵坤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不再纠缠此地,转而要求查看纳兰家的账册库房。
在库房中,面对堆积如山的账册、地契、往来文书,赵坤随手翻了几本,便不耐烦地扔到一边。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到什么时候去?林族长,你们清点了这么久,总该有个初步数目了吧?纳兰家名下有多少矿脉?多少药园?多少坊市店铺?现银、灵石、丹药、材料库存几何?速速报来与本官知晓!”他盯着林震天,语气咄咄逼人。
林擎苍沉声道:“特使大人,纳兰家产业盘根错节,许多账目还需与城主府核对,部分外围产业尚未完全接收清点,目前只有大概数目…”
“大概数目?”赵坤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账册一跳,“哼!我看你们是故意拖延,想暗中转移财产吧?!本官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耗!三天!就给你们三天时间!必须把详细的清单和预估价值报上来!否则,别怪本官以妨碍公务论处!”
这简直是蛮不讲理!如此庞大的产业清算,三天时间怎么可能完成?分明是故意找茬施压!
林震天脸色铁青,正要反驳,林缝却悄然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道:“特使大人息怒。清算工作千头万绪,确需时日以确保准确无误,以免将来对郡守府造成不必要的困扰。不过,大人公务繁忙,时间紧迫,我等理解。不如这样,我等先将已核实无误的核心产业、以及库房内现有的大宗灵石、珍稀材料清单,于明日午前呈报给大人过目。其余部分,待详细核对后,再分批上报,确保账实相符。如此,既不耽误大人核查,也能保证数据准确,您看可否?”
这番话既承认了对方的权威,又点明了仓促上报可能带来的问题,同时给出了一个折中且合理的方案,滴水不漏。
赵坤盯着林缝,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这小子,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堵住他的话头,让他难以发作。他哼了一声:“就依你所言!明日午前,若见不到清单,哼!”
接下来的“视察”中,赵坤又多次借题发挥,时而质疑某个战斗痕迹的真伪,时而挑剔看守弟子的礼仪,时而又对收押的纳兰家俘虏的待遇指手画脚,极尽刁难之能事。但每次,都被林震天不卑不亢地顶回,或被林清璇、林缝等人用事实与巧言化解,让他始终抓不到什么实质性的把柄。
一圈逛下来,赵坤没找到预期的破绽,脸色愈发阴沉。最后,他停在纳兰家府邸大门前,忽然转身,目光锐利地扫过林震天、林清璇,最终落在了林缝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本官听闻,林家年轻一辈人才辈出!”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不过,年轻人锋芒太露,未必是好事。林缝,你身为‘协查执事’,负责此案后续,责任重大。本官对你很是好奇,明日呈报清单之后,你来驿馆一趟,本官有些…细节问题,要单独问问你。”
单独问话?众人心中一凛。这赵坤明显没安好心,单独召见林缝,恐怕是要施压、恐吓,甚至套话、设套!
林缝面色平静,迎上赵坤那看似随意却暗藏威胁的目光,躬身道:“谨遵特使之命。”
赵坤满意地点点头,又阴阳怪气地勉励了众人几句,这才带着两名护卫,大摇大摆地离去。
看着赵坤远去的背影,林家众人的脸色都无比难看。
“缝儿,明日那赵坤单独召见,定然不怀好意!你务必小心!”林震天担忧地叮嘱道。
林擎苍也皱眉道:“此人贪婪狡诈,定会想方设法从你这里打开突破口,甚至可能栽赃陷害!需早作准备。”
林清璇看向林缝,清冷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关切:“必要时,可示敌以弱,虚与委蛇,安全第一。”
林缝点了点头,眼神深邃:“族长,长老,师姐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心中冷笑。赵坤想找他麻烦?正好,他也想借此机会,摸摸这位郡城特使的底细,看看他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