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盯着地上那根咬了一半的草茎，喉咙动了动。他下意识摸了摸嘴里含着的草，还剩大半截，没断。
“这人……跟我习惯一样？”他低头看着尸体旁那截草，“连从左边咬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灵悦蹲下来，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具尸体的手腕，皮肤已经发硬，但还没完全凉透。“死了不超过两个时辰。”她抬头，“也就是说，有人比我们早进来没多久。”
“而且走的是同一条路。”霜月环顾四周，黑石砖上的眼睛符号整齐排列，像一片沉睡的碑林。
阿豆缩在后面，声音发颤：“那他们怎么全躺这儿了？是被机关干掉的？还是……中毒？”
玄风没说话，弯腰检查其中一人的背包。拉链开着，里面一本破旧笔记露了出来，纸页泛黄，边角卷曲。
灵悦伸手想拿，却被萧逸拦住。
“别碰。”他说，“万一触发什么连锁反应。”
“你怕它爆炸？”灵悦挑眉。
“我怕它唱歌。”萧逸正色道，“上次我在镇上捡到一只破陶罐，刚一碰，就开始唱‘十八摸’，全镇小孩追着我跑了三条街。”
灵悦噗嗤笑出声：“那你现在是不是该跑？”
“等确认它会不会唱续集再说。”
霜月皱眉走近，目光落在笔记首页一行潦草字迹上：“**别相信节奏。**”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它们会模仿你。”
“模仿？”阿豆挠头，“谁模仿谁？”
“符文。”灵悦猛地抬头，看向墙壁。
刚才一路闪烁的符文此刻安静如常，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掏出仪器，重新扫描墙面能量波动。
指针微微抖动，数值稳定，和之前测的三个岔道入口一样——完全一致。
“又来了。”她低声，“能量读数还是平的，可我刚才明明看见左边那个三角形符文闪得比别的快一点。”
“你看花眼了吧？”阿豆凑过来，“这种地方光线乱跳，谁分得清快慢。”
“我不是靠眼睛看的。”灵悦指着仪器屏幕，“这里有个微弱的脉冲峰值，只出现了一次，0.3秒后消失。就像……心跳漏了一拍。”
萧逸眯起眼：“你是说，这些符文不是按固定节奏亮，而是有意识地调整频率？”
“不止是调整。”灵悦站起身，一步步沿着墙走，“你们注意没有，每次我们停下，它们也停；我们走，它们就开始闪。像是在同步。”
“所以叫‘别相信节奏’。”玄风沉声道，“真正的规律，藏在不规律里。”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阿豆紧张地搓着手，“站着不动？还是闭眼往前滚？”
“都不用。”灵悦突然停下脚步，盯着一处墙角。
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小符号——一个倒置的菱形，中间嵌着一道斜线。和其他符文不同，它的边缘微微发暗，像是被什么东西擦过。
“这个符号……”她喃喃，“我在古阵图里见过类似结构，代表‘逆流标记’。”
“什么意思？”萧逸问。
“意思是，正常的通行方式在这里会触发陷阱。”她转头看向众人，“如果我们按照符文闪烁的节奏走，反而会被引向死路。”
“那该怎么走？”
“反着来。”灵悦眼睛亮了起来，“它们闪一下，我们就停两步；它们连闪三次，我们就走一步。打乱节奏，才能避开监测。”
“听起来像跳舞。”萧逸咧嘴，“还是踩错节拍那种。”
“你现在跳对了还能活，跳错了就成壁画了。”灵悦瞪他一眼，随即认真道，“听我的口令，别自作主张。”
她举起仪器，紧盯屏幕波形。
“准备——现在，左脚迈一步。”
众人屏息，依言踏出。
墙上符文本该随之闪烁，却迟了半拍才亮起。
“有效！”灵悦压低声音，“再来，右脚，停两拍。”
队伍缓缓前行，每一步都由灵悦精准指挥。符文开始紊乱，有的提前亮，有的延迟，甚至出现了互相冲突的颜色交错。
“它们乱了。”霜月轻声道，“像是看不懂我们在干什么。”
“当然看不懂。”灵悦嘴角微扬，“它们习惯了规规矩矩走路的人，哪见过故意踩反拍的疯子。”
阿豆忍不住笑：“那咱们现在就是一群不讲武德的舞客？”
“准确说是群街头即兴表演者。”萧逸边走边说，“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忽然轻微震动。
“小心！”玄风低喝。
前方三块地砖无声下陷，露出下方漆黑深坑，边缘布满锈迹斑斑的尖刺。
“要是按原来的节奏走，正好踩上去。”霜月冷汗直冒。
“所以说嘛，守规矩容易吃亏。”萧逸拍拍阿豆肩膀，“以后上学迟到就说自己在实践反向通行理论。”
灵悦没笑，她盯着墙壁，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萧逸察觉她的异样。
“那个菱形符号……又出现了。”她指向右侧高处，“位置比刚才高了两尺，方向也变了。”
众人抬头，果然，在离地约六尺的墙上，同样的倒置菱形静静刻在那里，斜线朝向与前一个相反。
“移动了？”阿豆傻眼，“石头自己长腿跑了？”
“不是移动。”灵悦摇头，“是复制。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个新的逆流标记，位置越来越高。”
“说明什么？”
“说明通道在变。”她语气凝重，“不只是路径变化，连结构都在重组。我们走得越远，它就越适应我们的行为模式。”
“那就让它适应不了。”萧逸咬着草茎，“咱加大混乱程度。”
“不行。”灵悦果断否决，“太乱也会触发警报。必须保持一种‘看似有序实则错乱’的状态，像……写歪了但还能认出来的字。”
“那你继续当我们的书法老师。”萧逸笑道，“我负责把字写得更丑。”
接下来的路程更加诡异。通道时宽时窄，拐角角度不断变化，有时几乎贴着头顶合拢，逼得众人不得不侧身通过。墙上的符文越来越密集，闪烁频率也越来越难以捉摸。
灵悦全程紧盯着仪器，不断调整指令。
“三步停，一步进。”
“单脚跳，换腿。”
“原地转一圈再走。”
阿豆累得直喘：“这哪是闯秘境，这是参加体能测试！”
“你要真把它当考试，说不定还能及格。”萧逸一边转圈一边说，“我当年体育挂科，就是因为监考老师说我广播操做得像抽筋。”
终于，前方出现一道石门，表面光滑无纹，唯有中央凹陷出一个掌印形状。
“终点？”霜月问。
“可能是。”灵悦收起仪器，“但也可能是最后一道筛选。”
“怎么开？”阿豆伸出手，“我先试试？”
“别。”灵悦一把拉住他，“你看门缝。”
众人凑近，发现石门底部缝隙极细，几乎密合，但内侧隐约渗出一股淡淡的白烟，带着点甜腻气味。
“毒气？”萧逸皱眉。
“不是毒。”灵悦嗅了嗅，“是冷却蒸汽。这门后面有高温装置，一旦开启，热气会瞬间喷出。”
“所以不能随便开门。”玄风点头。
“也不一定非得用手。”灵悦忽然看向萧逸，“你刚才说，你小时候偷桃子的时候，知道狗什么时候打盹？”
“嗯。”萧逸一愣，“靠观察呼吸节奏。”
“那就用你的本事。”她指向墙上那些仍在闪烁的符文，“看看能不能找出这扇门的‘呼吸’规律。”
萧逸沉默片刻，闭上眼，专注感受周围的变化。
符文亮灭、空气流动、地面微震……所有信息在他脑中慢慢拼合。
十息之后，他睁开眼。
“它每三十秒会松一次劲，大概持续两秒。那时候温度最低。”
“那就是机会。”霜月握剑，“我来开门，你们退后。”
她拔剑出鞘，剑尖轻抵石门边缘。
“等我说‘放’。”灵悦盯着仪器，“萧逸数着时间，告诉我什么时候到点。”
萧逸开始默数。
“二十八、二十九……放！”
霜月手腕一抖，剑锋撬动石门，灵悦同时按下仪器上的某个按钮，释放出一道干扰波。
石门缓缓升起，热浪扑出，却被提前扬起的尘土和冷雾短暂压制。
“快走！”灵悦喊。
众人依次穿过，最后是萧逸。
他刚跨过门槛，身后轰然巨响，石门急速落下。
他本能地伸手去挡，手掌却被一道突起的金属棱划破，鲜血滴落在门缝边缘。
血迹渗入刻痕，整道石门猛然一震，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
灵悦回头一看，脸色骤变。
“糟了。”
石门没有完全关闭，卡在半空，而墙上所有符文，全都变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