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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韫色深缠 > 第89章 深海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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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凌曜……你留下了什么?”

苏韫莬的反问,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凌曜仓促构筑的防线。他脸上的潮红瞬间褪去,变得惨白,眼神里的愤怒被一种更深的恐慌取代,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留下了什么?

他留下了那部要命的手机,留下了那条指向不明的加密频道和密钥,留下了……一个可能将他们所有人都拖入深渊的把柄。

苏韫莬看着他瞬间失血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形,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悲凉。他们都被困在这局棋里,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区别只在于,谁先被逼到绝境,谁先忍不住掀翻棋盘。

“我……”凌曜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我只是……不想……”

不想什么?

不想看着他被药物彻底摧毁?不想完全沦为顾言澈掌控下的帮凶?还是……不想失去那个曾经给予他们温暖的“哥哥”?

他自己或许都说不清。那是一种混杂着愧疚、恐惧、不甘和一丝残存情谊的复杂情绪,驱使他做出了那个冒险的举动,却又无法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顾言澈清晰冷静的呼唤:“凌曜?东侧传感节点的数据流分析出来了吗?”

这声音如同冷水浇头,让凌曜猛地打了个寒颤。他慌乱地看了苏韫莬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未尽的言语和更深的无措,然后几乎是踉跄着转身,仓促地应了一声:“来了!马上就好!”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甚至忘了关门。

苏韫莬看着他那狼狈逃离的背影,缓缓闭上了眼睛。

凌曜的动摇是真实的,但他的恐惧和软弱,同样真实。他不是一个可靠的盟友,至少现在不是。他就像一根在风中剧烈摇摆的芦苇,随时可能倒向任何一边。

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为凌曜这失控的质问,变得更加迫在眉睫。顾言澈绝不会忽略凌曜的异常。他就像最精密的仪器,能捕捉到最细微的失调。

果然,没过多久,顾言澈亲自来到了苏韫莬的房间。他没有像凌曜那样失态,步伐依旧沉稳,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惯常的、恰到好处的关切。

“韫莬哥,”他在床边坐下,目光温和地落在苏韫莬脸上,“刚才凌曜是不是来打扰你休息了?他最近压力有点大,系统排查遇到了瓶颈,情绪不太稳定。”

轻描淡写,将凌曜的失控归结于工作压力。

但苏韫莬知道,这是试探,是警告,也是安抚。顾言澈在告诉他:我看得到一切,但我暂时不打算深究,你最好安分守己。

苏韫莬睁开眼,眼神依旧空洞,带着药物影响下的迟缓,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顾言澈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但苏韫莬将自己隐藏得很好,那层由药物和绝望共同编织的面具,此刻成了他最好的保护色。

“那就好。”顾言澈笑了笑,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动作自然亲昵,指尖却有意无意地再次拂过那个监测手环,“你现在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任何可能影响你情绪的事情,都要避免。”

他刻意加重了“稳定”二字。

苏韫莬垂下眼帘,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

“晚上医生会过来一趟,做个例行检查,顺便……根据你最近的恢复情况,微调一下用药方案。”顾言澈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秦老爷子那边推荐了一位这方面的专家,据说在神经镇定和情绪管理领域很有建树。”

微调用药方案。秦老爷子推荐的专家。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冰冷的巨石,砸在苏韫莬的心上。他们不再满足于让他麻木昏沉,他们想要更“彻底”的掌控,想要彻底磨灭他反抗的意志,甚至……思考的能力。

困兽犹斗。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野兽,獠牙已被磨钝,利爪已被修剪,但求生的本能仍在胸腔里疯狂嘶吼。

他不能坐以待毙。

凌曜那边暂时不能指望,甚至可能因为恐惧而反噬。他必须另寻出路。

顾言澈离开后,苏韫莬躺在床上,大脑在药物允许的范围内飞速运转。外部联系几乎被完全切断,内部……叶曦沐全心依赖着顾言澈,萧驰头脑简单只认拳头,凌曜自身难保。

他似乎真的……无路可走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一点点淹没上来。

不。

还有一个人。

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甚至可能也被他自己忽略了的……变量。

苏瑾棽。

他的亲弟弟。

那个被他亲手抚养长大,如今在北京电影学院读书的弟弟。那个可能对他如今的处境一无所知,也可能……从其他渠道隐约察觉到什么的弟弟。

秦铮的疯狂,顾言澈他们的“救援”,闹出的动静绝不会小。苏瑾棽会不会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他会不会在试图联系自己?而他的联系,是否也曾被顾言澈他们拦截、隐瞒?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微弱闪电。

他有多久没有想起瑾棽了?在那个孩子最需要哥哥引导和支持的年纪,他却深陷泥潭,自身难保。愧疚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

如果……如果瑾棽在找他呢?

顾言澈他们能拦截所有指向明确的信息,但如果……信息不是直接发给他,而是通过某种他们意想不到的、迂回的方式呢?

这个想法大胆而渺茫,几乎没有任何依据。但在绝境中,任何一点可能性,都值得用生命去赌。

他需要找到一个方式,一个极其隐晦的、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的方式,向外界,或许是向瑾棽,传递一个信号。

一个只有他们兄弟二人才能理解的信号。

他缓缓坐起身,目光落在床头柜上,叶曦沐每天都会更换的鲜花上。今天的花瓶里,插着几支白色的百合,和几株嫩绿的、不知名的配草。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从那束花中,抽出了一支百合,和一片形状独特的配草叶子。

然后,他靠着记忆和残存的一点力气,开始笨拙地,将那片叶子,缠绕在百合的花茎上,打了一个极其复杂、甚至有些丑陋的结。

那是很多年前,瑾棽还小的时候,他教给那个调皮孩子的一种特殊绳结,说是能“锁住好运”。只有他们兄弟俩知道这个结的打法和含义。

做完这一切,他将那支被打上特殊标记的百合,重新插回了花瓶里,放在一个不那么起眼,但仔细观察又能发现的位置。

这是一个祈祷。

一个近乎绝望的、向渺茫命运发出的祈祷。

他希望叶曦沐或者任何整理房间的人,不会注意到这支花的异常。

他希望如果瑾棽真的有机会来到这里,或者看到这束花的照片(虽然这可能性微乎其微),能够认出这个独属于他们兄弟的暗号。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无声的呐喊。

困兽之斗,已至尾声。

他能做的,只剩下这微不足道的、寄托于万一的挣扎。

他重新躺下,看着天花板上冰冷的线条,等待着夜晚的到来,等待着那位“专家”和新的“用药方案”。

等待着命运,最终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