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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惊悚故事杂货铺 > 第21章 槐树下的老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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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那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枝桠歪歪扭扭地探向天空,像只枯瘦的手要抓住什么。树下那座青砖灰瓦的老房子,墙皮剥落得露出内里暗红的土坯,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早已褪色,风一吹就发出“吱呀”的哀鸣,像有人在喉咙里卡着半截话。

王老汉是第三个想在这儿安家的人。他搬进老房那天,天阴得像块浸了水的破布。前两任住户的事,村里人都讳莫如深——张木匠住进去三个月,在房梁上挂了根麻绳;李寡妇带着孩子住了半年,某天清晨,孩子在井里浮了起来,她自己疯疯癫癫地跑上山,再也没下来。

“都是些巧合。”王老汉蹲在门槛上卷旱烟,烟丝在粗糙的指缝里簌簌掉,“我这辈子啥没见过?阎王爷见了我都得绕道走。”他刚丧了老伴,儿子在城里买了房,他嫌高楼里的空气像闷在罐头里,偏要来这没人敢碰的老房住。

头晚还算安稳。后半夜,王老汉被一阵“咚咚”的声响吵醒。那声音像是有人用指甲盖刮墙,从西厢房一路挪到正屋,贴着他的床头停住了。他猛地坐起来,抄起枕边的砍柴刀,屋里黑得像泼了墨,只有窗纸上映着个细长的影子,胳膊长得能拖到地上。

“谁?”他大喝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屋里撞出回音。

刮墙声停了。过了会儿,西厢房传来碗碟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女人的低泣,呜呜咽咽的,像有根冰锥往人骨头缝里钻。王老汉咬着牙摸到火柴,“嗤”地划亮,火苗窜起的瞬间,他看见供桌上的牌位倒了一排,香灰在桌上画出歪歪扭扭的圈,像个没写完的“死”字。

第二天,王老汉在西厢房的墙角发现了道新刮的印子,指甲盖大小,深褐色的,像是血渍。他用石灰把墙糊了三层,可到了夜里,那刮墙声又响起来,比前一晚更急,像是有人在里面拼命往外抓。

半月后的一个雨夜,王老汉起夜时,看见堂屋的太师椅上坐着个人。那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背对着他,头发稀稀疏疏地贴在脖颈上。“你是谁?”王老汉攥紧了裤腰带,掌心全是汗。

那人慢慢转过头,脸白得像涂了粉,眼睛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黑黄的牙。“这是我的家啊。”声音又尖又细,像是用指甲刮过玻璃。

王老汉腿一软,顺着门框滑坐在地。等他连滚带爬地摸回房,蒙着被子抖到天亮,再去堂屋看时,太师椅上空空如也,只有椅垫上沾着几根灰白的头发,一捏就碎成了灰。

他开始变得嗜睡,白天坐在门槛上晒太阳,头一点一点地往下栽,口水顺着下巴流到衣襟上。有回邻居路过,听见他对着空气说话:“别催,再等等……”邻居吓得手里的菜篮子都掉了,他却嘿嘿笑,露出黄黑的牙:“我老伴来接我了,她说这儿凉快。”

出事那天是七月半。王老汉的儿子小王开车来接他去过节,刚到村口就看见老槐树的枝桠在风里乱舞,像有无数只手在半空抓挠。他冲进老房时,正看见王老汉站在梁上,脖子上套着根红绳,脚尖离地半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梁,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爹!”小王嘶吼着扑过去,抱住王老汉的腿往下拽。红绳勒得很紧,王老汉的脸已经憋成了紫黑色,可他还在嘟囔:“她在上面……说缺个伴儿……”

就在这时,西厢房的门“吱呀”开了道缝,一股腥甜的味儿涌出来,像是烂掉的肉混着铁锈。小王眼角的余光瞥见门缝里有个影子,很高,瘦得像根竹竿,正慢慢朝他们探过手来,指甲又尖又长,闪着青幽幽的光。

他猛地把王老汉拽下来,红绳断成两截,落在地上像条扭动的蛇。王老汉瘫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指着房梁说:“好多手……抓着我往上爬……”

小王不敢再耽搁,架起王老汉就往外跑。经过堂屋时,他看见供桌上的牌位全立了起来,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支香,香灰笔直地竖着,没掉下来一点。

老房又空了。王老汉在医院躺了半月,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只是见了穿蓝布褂子的人就发抖。小王请了个懂行的来看,那人刚走到老槐树下就脸色煞白,说这房子建在乱葬岗上,地基里埋着个没入殓的女人,死的时候怀着孕,怨气重得化不开,谁住进来,谁就成了她的替死鬼。

后来,村里请人来拆房。推土机刚碰到墙角,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地基里塌出个黑窟窿,一股黑水涌出来,带着股腐臭。有人壮着胆子往里面看,只见窟窿深处堆着堆白骨,最上面的那具,肚子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揣着个没成形的孩子。

拆房的人吓得连夜跑了。从此,再也没人敢靠近那座老房。风穿过空荡荡的窗棂,发出呜咽的声,村里人说,那是女人在哭,哭她没出世的孩子,哭那些住进她房子里的人。

老槐树上的红灯笼早就被风吹跑了,只剩下根光秃秃的绳,在风里摇摇晃晃。有回下大雨,有人看见灯笼又挂在了树上,红得像血,照得树下的老房影子歪歪扭扭,像个张着嘴的怪物,等着下一个推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