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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惊悚故事杂货铺 > 第20章 阴差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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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汉咽气那天,灶台上的铝壶正咕嘟冒泡。我攥着他枯柴似的手,指节硌得掌心生疼,眼瞅着那层松垮的皮肉一点点凉透,像晒蔫的茄子瘫下去。

时辰到了。请来的张婆往门槛上撒了把糯米,白花花的米粒在青砖缝里滚来滚去,披麻戴孝吧,别让老人家走得不安生。

我哥蹲在堂屋门槛上抽烟,烟卷烧到了指缝才猛地甩在地上,抬脚碾了碾。爹前儿还说要吃槐花饼呢。他声音发哑,后脖颈的筋突突跳着。

灵堂搭在院子里,黑布幔子被穿堂风掀得哗哗响。王老汉躺在冰棺里,脸被化妆师抹得惨白,嘴唇却红得吓人,像偷喝了胭脂水粉。头七那晚,我守在灵前烧纸,火光里总看见棺盖缝里透出点影子,忽明忽暗的。

别疑神疑鬼。哥端着碗面进来,葱花飘在汤上,张婆说了,头七都这样。

话音刚落,冰棺突然响了一声。我手里的火钳掉在地上,火星溅到裤脚,烫得我直哆嗦。哥把碗一撂,抄起墙角的扁担,啥动静?

冰棺盖缓缓往上抬,露出条黑缝。我瞅见王老汉的手在里面动了动,指甲缝里还沾着寿衣上的金线。诈、诈尸了!我嗓子像被堵住,喊不出声。

吵啥?王老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闷闷的,盖子太沉,搭把手。

哥手里的扁担砸在地上。我俩眼睁睁看着王老汉坐起来,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这地方真冷。他扒着棺沿往外爬,寿衣下摆扫过冰碴子,簌簌掉下来。

张婆赶来时,王老汉正坐在炕头喝小米粥,喝得嘴角沾着米粒。不可能!张婆掏出桃木剑,剑穗子抖得像筛糠,我亲手看的时辰,八字都对过......

王老汉放下碗,皱着眉看她。昨儿俩黑衣服的抓我,说我阳寿尽了。他指节敲着炕桌,走半道上那瘦高个掏册子一看,拍大腿说勾错了,把隔壁村王老五的名儿写成我的了。

我盯着他脖子看,三天前明明摸过的颈动脉,现在正突突跳着,热乎乎的。

那俩鬼差给我塞了块黑布,说能挡五年。王老汉从怀里掏出块乌漆麻黑的布,在灯底下泛着绿光,让我再活五年,到时候亲自来接。

哥把张婆拉到院子里,俩人嘀咕了半天。张婆临走时塞给我一包朱砂,缝在他枕头里,要是有不对劲......她没说完,瞟了眼屋里,匆匆走了。

王老汉复活的消息很快传开,村里人来看热闹,挤得院门都掉了漆。二婶子拎着鸡蛋进来,瞅见王老汉在劈柴,斧头抡得呼呼响,吓得手里的篮子掉在地上,鸡蛋滚得满院都是。

我爹这是......我看着满地碎蛋壳,蛋黄在泥里晕开,像一张张黄脸。

阎王爷那边办事不牢靠。王老汉把斧头往柴垛上一靠,接过我递的毛巾擦汗,说五年就五年,少一天都不行。

日子慢慢回到正轨,只是王老汉变得有些不一样。他总在半夜起来,坐在院里的老梨树下,对着月亮嘀咕。我偷听过几次,净是些的话,像是在盘算什么买卖。

爹,您说啥呢?我端着热茶出去,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晾衣杆。

没啥。他接过茶杯,指腹在杯沿摩挲,那边说,我这情况特殊,能提前占个铺子。

第三年开春,王老汉在后山刨出个瓦罐,里面装着些铜钱,锈得发绿。他把铜钱用红布包着,藏在炕洞里。这是启动资金。他神秘兮兮地说,到时候用得上。

我哥偷偷跟我说:爹怕不是中邪了?他说着往灶膛里添柴,火苗舔着锅底,映得他脸忽明忽暗,哪有死人惦记开店的?

第五年冬天来得早,第一场雪下的时候,王老汉正坐在堂屋编筐。篾条在他手里翻飞,突然地断了。他抬头看了看窗棂,雪花正往屋里飘。

时候到了。他放下篾条,拍拍手上的灰,那俩黑衣服的该来了。

这次他走得很安详,躺在炕上闭着眼,嘴角还带着笑。入殓时,我在他枕下摸出那块黑布,已经变成了灰,一吹就散了。

头七那晚,我梦见王老汉站在条街上,两边都是黑瓦房,门楣上挂着白灯笼。他穿着新做的蓝布褂子,手里拄着根红木拐杖。

来看看。他带我进了间铺子,柜台后摆着些小泥人,有哭的有笑的,我开的,卖些念想。

铺子门楣上挂着块匾,写着老王记。我瞅见柜台上的账本,纸页泛着青光,上面记着李三,欠寿三年赵四,多活五月。

生意咋样?我问他,喉咙发紧。

还行。他给我倒了杯茶,茶水黑沉沉的,那俩鬼差常来打麻将,说我这茶比孟婆汤好喝。

我想再问点啥,他突然往我身后看,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醒来时,枕头湿了一大片。窗台上放着个小泥人,是王老汉常捏的那种,咧嘴笑着,眼角却有两行泪痕。

今年清明上坟,我在王老汉坟前摆了碗槐花饼。风卷着纸灰飘过墓碑,碑上的照片笑得眯着眼,和梦里那个站在铺子前的老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