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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的木门槛被岁月磨得发亮,踩上去发出“吱呀”一声闷响,像老人压抑的叹息。我叫林砚,受远房叔公临终所托,回来处理这座荒废了二十年的祖宅。车子驶进山坳时,天已经擦黑,连绵的阴雨把青砖黛瓦泡得发乌,墙角爬满的青苔像一张潮湿的网,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阴翳。

领路的村支书是个干瘦的老头,手里的油纸伞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他指了指那扇斑驳的朱漆大门,声音带着几分犹豫:“小林啊,这宅子邪性得很,你叔公当年就是突然疯了才搬走的,夜里最好别待在这儿。”我笑了笑没接话,只当是乡下老人的迷信。叔公在遗嘱里说,祖宅的阁楼藏着一件传家宝,让我务必取出来妥善保管,至于其他的,随意处置便可。

推开大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霉味、尘土和朽木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忍不住咳嗽。院子里的石榴树早已枯死,枝桠扭曲地伸向天空,像一双双干枯的手。堂屋里的八仙桌蒙着厚厚的灰尘,桌上摆着的青花瓷瓶裂了一道长长的缝,里面插着几根干枯的艾草,不知放了多少年。

我打着手电筒四处打量,手电的光束在昏暗的房间里扫过,照得墙上的旧挂历簌簌作响。挂历停留在二十年前的七月十五,泛黄的纸页上,“中元节”三个字被雨水浸得模糊不清。正当我准备上楼时,脚下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弯腰捡起,是一枚巴掌大的骨哨。

骨哨呈暗黄色,质地温润,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诡异的图腾。哨口边缘打磨得十分光滑,显然是被人长期吹过。我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腥气钻进鼻腔,不是腐臭,反倒带着几分奇异的甜腻。就在我指尖摩挲着纹路时,骨哨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像是有生命般搏动了一下。

“错觉吧。”我摇摇头,把骨哨揣进兜里,转身踏上通往阁楼的木梯。木梯年久失修,每走一步都发出刺耳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坍塌。阁楼的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更浓重的腥甜气息涌了进来,手电光照射下,只见阁楼中央摆着一个陈旧的木箱,箱子上挂着一把铜锁,已经锈迹斑斑。

我费了好大劲才撬开铜锁,打开箱子的那一刻,我愣住了。箱子里没有什么传家宝,只有一叠泛黄的日记,还有十几张老照片。照片上的人穿着民国时期的服装,一个个面色苍白,眼神空洞,最奇怪的是,每个人的嘴角都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而日记的主人,正是我的曾祖父林墨渊。

我随手翻开一本日记,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压抑的疯狂。

“民国二十七年,七月十五。今日祭祖,父亲让我吹骨哨引路,哨声响起时,我看到了列祖列宗的魂魄,他们站在石榴树下,朝我微笑。父亲说,这是林家的荣耀,骨哨能沟通阴阳,守护家族兴旺。”

“民国二十八年,三月初七。骨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夜里总能听到它在枕边作响。我开始失眠,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我。父亲说,是列祖列宗在考验我,只要坚持吹哨,就能获得永生。”

“民国二十九年,五月十四。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些魂魄不是列祖列宗,它们没有脸,只有一团团模糊的黑影,它们在吸食我的阳气!父亲骗了我,骨哨不是守护,是献祭!我必须毁掉它!”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页被撕得粉碎,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字迹:“它们来了……”

我心里一阵发毛,原来这骨哨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个引鬼的凶器。曾祖父显然是发现了真相,可他最终没能毁掉骨哨,反而可能遭遇了不测。我想起叔公,他当年突然发疯,会不会也和这骨哨有关?

正当我出神时,兜里的骨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紧接着,一阵尖锐的哨声凭空响起,不是我吹的,而是骨哨自己发出的!哨声凄厉刺耳,像是女人的哭嚎,又像是野兽的嘶吼,在空旷的阁楼里回荡,让人头皮发麻。

我吓得连忙把骨哨扔在地上,想要踩碎它,可脚下的骨哨却突然弹跳起来,像是有眼睛一样,径直飞向阁楼的角落。我顺着光束看去,只见角落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模糊的黑影,黑影越来越清晰,渐渐显露出人形——那是一个穿着民国时期长衫的男人,面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和照片上一样诡异的微笑,正是日记里的曾祖父林墨渊!

“你是谁?”我吓得浑身发抖,手电都差点掉在地上。

曾祖父没有回答,他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缓缓向我飘来。他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骨哨不能停,”他的声音空洞而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停下,它们就会出来。”

“它们是谁?”我强忍着恐惧问道。

曾祖父的嘴角咧得更大了,笑容越发诡异:“是被骨哨召唤来的阴魂,是林家世代的祭品。当年我想毁掉骨哨,却被它们缠住,成了它们的傀儡。你叔公发现了秘密,我只能让他疯掉,不然,林家就断了传承。”

话音刚落,骨哨的哨声突然变得更加尖锐,阁楼里的温度骤降,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电的光束开始闪烁,忽明忽暗,照得周围的阴影不断扭曲变形,像是有无数东西在黑暗中蠕动。

我看到那些老照片上的人,一个个从照片里走了出来,他们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一步步向我逼近。他们的脚步轻飘飘的,没有声音,身上散发着和骨哨一样的腥甜气息。

“祭品,新的祭品……”他们嘴里念念有词,声音整齐划一,像是某种诡异的咒语。

我转身就想跑,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迈不动步子。曾祖父飘到我的面前,伸出冰冷的手,想要抓住我的肩膀。他的手指触碰到我的皮肤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血液蔓延全身,我感觉自己的阳气正在被快速抽走,浑身无力,意识也开始模糊。

“不能让他得逞!”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我回头一看,只见村支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阁楼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身上还挂着一串佛珠,和刚才那个怯懦的老头判若两人。

村支书大喝一声,挥舞着桃木剑向曾祖父冲去:“林墨渊,你作恶百年,该收手了!”

曾祖父脸色一变,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身体瞬间化作一团黑影,与那些阴魂缠在一起。村支书的桃木剑带着风声,每一次挥舞都能劈开一道黑影,佛珠也发出淡淡的金光,逼得阴魂连连后退。

“小林,快找黑狗血!祖宅的地窖里有,当年我爷爷给你曾祖父驱邪时留下的!”村支书一边战斗一边大喊。

我如梦初醒,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地窖的入口在厨房的角落,被一块石板盖住。我用尽全身力气掀开石板,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地窖里摆着一个陶罐,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应该就是黑狗血。

我抱起陶罐就往阁楼跑,刚上楼,就看到村支书已经浑身是伤,佛珠的金光也黯淡了许多,而那些阴魂却越来越多,把他团团围住。曾祖父的黑影在阴魂中间,发出得意的狞笑:“没用的,骨哨的力量是无穷的,你们都得成为祭品!”

“看招!”我大喝一声,猛地将陶罐里的黑狗血泼了出去。黑狗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暗红色的弧线,落在那些阴魂身上。只听一阵凄厉的惨叫,被黑狗血碰到的阴魂瞬间化作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曾祖父的黑影也被黑狗血溅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扭曲变形,渐渐变得透明。“不!我不甘心!”他的声音充满了怨毒和不甘,“骨哨还在,阴魂还在,林家的诅咒永远不会解除!”

话音刚落,曾祖父的黑影彻底消散,那些剩下的阴魂也失去了支撑,一个个化作黑烟,消失无踪。骨哨的哨声戛然而止,阁楼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霉味。

村支书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多谢你,小伙子。”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骨哨是林家的诅咒,当年你曾祖父被阴魂缠上,变成了阴差,靠着骨哨召唤阴魂,吸食活人的阳气续命。你叔公发现了真相,他才假装发疯,搬离了祖宅,就是为了保护后人。”

我捡起地上的骨哨,它已经不再震动,变得冰冷而沉重,表面的纹路也失去了光泽。“那这骨哨该怎么处理?”我问道。

“必须毁掉它,否则阴魂还会被召唤来。”村支书挣扎着站起来,“用桃木火烧,才能彻底净化它的邪气。”

我们在院子里架起一堆柴火,把桃木枝扔进去,待火焰燃起后,我将骨哨扔进火里。骨哨碰到火焰的瞬间,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像是无数阴魂在哀嚎。火焰突然变得异常旺盛,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一股浓烈的黑烟冲天而起,在空中化作一张张扭曲的人脸,然后渐渐消散。

烧了整整一夜,火焰才慢慢熄灭。骨哨已经化为灰烬,被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我和村支书坐在门槛上,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了,诅咒解除了。”村支书露出了疲惫的笑容,“你叔公在天有灵,也该安息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依旧有些不安。祖宅里的阴魂虽然被驱散了,骨哨也被毁掉了,但那些诡异的经历,那些苍白的面孔和诡异的微笑,却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处理完祖宅的后事,我准备离开村子。临走时,村支书递给我一个布包:“这是你叔公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等诅咒解除后,你才能打开。”

我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枚玉佩。玉佩温润通透,上面刻着“辟邪”二字,散发着淡淡的灵气。信是叔公写的,字迹苍老而潦草:

“砚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诅咒已经解除。祖宅的秘密,我瞒了你一辈子,实在是迫不得已。骨哨是阴物,林家世代被它束缚,你曾祖父、祖父,都是被它害死的。我假装发疯,就是为了让你远离这一切。如今你成功毁掉了骨哨,林家终于解脱了。这枚玉佩是祖传的辟邪之物,你带在身上,可保平安。以后,不要再回这座祖宅,忘了这里的一切吧。”

看完信,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叔公的疯癫,都是为了保护我。他用自己的一生,守护着这个秘密,承受着旁人的误解和非议。

车子驶离山坳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座老宅,它在阴雨的笼罩下,显得格外安静。我知道,这里的噩梦已经结束,但那些深埋在岁月里的罪恶和痛苦,却永远不会被遗忘。

回到城里后,我把玉佩戴在身上,再也没有做过噩梦。可每当阴雨天,我总能隐约听到一阵微弱的哨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像是在提醒我,那段惊悚的经历,不是幻觉。而那座荒废的祖宅,连同那些诡异的阴魂和可怕的诅咒,都永远留在了那个阴雨连绵的山坳里,成为了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是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夜里,阁楼里响起的凄厉哨声,那些苍白的面孔,还有曾祖父那双深不见底的黑洞般的眼睛。它们像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时刻提醒着我,有些秘密,一旦被揭开,就会带来无尽的惊悚和恐惧。而有些诅咒,即使被解除,也会在人的心里,留下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