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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泽榕抱着囡囡走出了废弃的厂房,夕阳将他们影子拉得很长。

小姑娘把脸埋在他的肩头,手指还紧紧攥着他的衬衫领口。

“少爷!”

管家踉跄的迎了上来,在看到囡囡的瞬间,他立刻老泪纵横.

“小小姐没事就好——,在天有灵——。”

话到一半突然哽咽.

冷泽榕眼神一暗,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老人颤抖的肩膀。

警车旁,孙建川正在做着笔录。

见冷泽榕走过来就沉着脸道。

“鑫桐咬破了藏在牙缝里的毒囊,当场死亡。”

冷泽榕神色未变,只是将囡囡往怀里护得更紧了。

他早该料到,暗乌的人从来不会留下活口。

“爸爸—— 。”

囡囡突然小声开口。

“阿姨说,奶奶的死不是意外——。”

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了上来。

冷泽榕低头看着女儿脏兮兮的小脸。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说奶奶发现了乌鸦的秘密。”

囡囡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还说——,爷爷的病也是——。”

粗耳的刹车声,打断了她的话。

一辆黑色轿车急停在警戒线外。

车窗降下,露出了二叔公阴沉的脸。

“泽榕,听说你找到了囡囡?怎么也不通知家里一声?”

冷泽榕眯起眼睛,从工厂到老宅至少要四十分钟的车程,而他们到这里还不到二十分钟。

“二叔公的消息可真灵通,车速好快呀。”

他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半步,暗组的成员立刻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正好,我有些事想请教二叔公,关于我母亲生前的那个电话。”

老人脸上的皱纹瞬间变得僵硬。

就在这时,囡囡在冷泽榕耳边说了句话,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爸爸,那个爷爷身上,有和坏阿姨身上一样的味道——。”

冷泽榕的瞳孔骤然紧缩,抱着囡囡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他注视着二叔公,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忽然想起母亲葬礼上,老人拄着拐杖站在灵堂前时,右手腕上隐约露出的黑色纹身。

当时他只当是老年斑,如今想来,分明是刻意遮掩的乌鸦的图腾。

“泽榕?”

二叔公察觉到他的目光,脸上的皱纹微微抽动了一下。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冷泽榕勾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母亲去世前的一周,您曾单独去过她的花园。”

二叔公的拐杖在地上轻轻一顿,浑浊的眼珠闪过一丝异色。

“我年纪大了,已记不清了。”

囡囡在冷泽榕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小手悄悄拽了拽他的领带。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危险”。

“泽榕。”

孙建川不动声色地靠近,压低声音。

“警方要带走鑫桐的尸体,回去做尸检,但他右手腕的纹身忽然就不见了。”

冷泽榕眼底寒光一闪。

暗乌的人向来是擅长伪装,纹身可以洗掉的。

比如那股特殊的草药味,是暗乌高层用来辨识彼此身份的象征。

“二叔公。”

冷泽榕忽然开口,声音平静的可怕。

“您最近,还在用那个助眠的香包吗?”

老人脸色骤变。

冷泽榕记得很清楚。

二叔公常年随身携带一个药草香包,说是治疗失眠。

可那股气味和鑫桐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天色不早了。”

二叔公突然转身。

“既然囡囡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冷泽榕没有阻拦,只是冷冷地看着老人的背影,他知道冷家出了内贼。

也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爸爸——。”

囡囡扬起小脸怯生生地问。

“我们回家吗?”

冷泽榕低头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声音温柔却坚定。

“回家,但有些账——。”

他的目光落在二叔公远去的车影上,眸色深沉如墨。

“得慢慢算——。”

夏雨汐一睁开眼,视线里晃动着两张布满沟壑的脸。

两位老人,正夹杂着F国方言的土语在交谈,偶尔蹦出几个囡囡教过的单词。

“放牛—— 发现——。”

其中一位裹着蓝头巾的老妪比划着,又指向窗外。

顺着她枯枝般的手指,夏雨汐看到了木栅栏里踱步的耕牛。

终于明白他们在说着什么,自己是被他们在放牧时救回来的。

另一个缺了门牙的老者,用手在空中画着圆圈,浑浊的眼睛里盛满着询问。

夏雨汐突然意识到他在问,“家”,喉头顿时像塞了团荆棘。

她试图开口,却只发出气音,刚烈的唇瓣瞬间渗出了血丝。

她颤抖着抬起,指尖先点了点喉咙,又虚虚指向桌上的陶罐。

老人立刻蹒跚着捧来盛满山泉的木碗,托住她后颈的动作却异常的轻柔。

当清冽的泉水滑入喉管时,夏雨汐的睫毛在剧烈的颤动着。

原来生命最基本的馈赠,比如一滴水,竟能让人眼眶发烫。

“谢——谢——。”

她破碎的英语像砂纸摩擦过一般,却让老人们松了一口气。

裹头巾的老妪,突然哼起一首古怪的民谣。

缺牙的老者,跟着节奏轻轻拍打她的被角,仿佛是在安抚着受惊的幼兽。

老人们唱累了,便坐在木凳上低声交谈。

夏雨汐努力分辨着零碎的词汇。

“伤——,休息,——牛栏——。”

可更多的音节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

她试着撑起身子。

刹那间,浑身疼痛如潮水般袭来。

低头看去,手臂上布满狰狞的擦伤,淤青在苍白的皮肤上泛着紫红。

指甲断裂的缝隙里,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与泥土混合着暗褐色的痂。

这是坠崖时拼命抓住崖缝的证明。

她真的活下来了。

可活下来之后呢?

裹头巾的老妪,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野菜汤。

缺牙老人,则从斑驳的木柜里,取出一块粗糙的黑面包。

夏雨汐本能地伸手,却在指尖触到粗粝面包皮的瞬间僵住——。

记忆突然闪回那个雨夜。

江瀚霖也是这样,将热可可塞进她冻僵的手里。

老者疑惑地看着她,以为她嫌弃食物粗糙,连忙比划着解释。

“吃,—— 好——身体——。”

夏雨汐摇摇头,接过碗时扯出个虚弱的微笑。

热汤很淡,只有盐与野菜的涩,黑面包嚼在嘴里像木屑。

当滚烫的温度顺着食道流进胃里时,她睫毛瞬间就湿润了。

这是坠崖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