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草原像被打翻了调色盘，枯黄的草甸上缀着零星的紫菀花，风里裹着淡淡的羊草香。上午九点，白音塔拉嘎查的蒙古包前已经热闹起来——绿色的帆布篷下摆着三排小木桌，桌上铺着靛蓝色的粗布，整齐码着一团团蓬松的羊毛线、银色的勾针，还有剪好的硬纸板底托。李师傅蹲在最前面的桌子旁，正用粗糙的手指把米白色羊毛捋顺，身后围了十几个穿蒙古袍的小朋友，小脑袋凑在一起，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手里的毛线。 “李爷爷，羊毛怎么才能变成挂饰呀？”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其其格拽了拽李师傅的衣角，手里还攥着一朵刚摘的小黄花。李师傅抬头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两道弯，他举起手里的毛线团：“别急，咱们今天就像给小羊梳毛似的，一步步来。先把羊毛绕在纸板上，再用勾针勾出形状，最后缝上绳子，就能挂在包上啦。” 说话间，嘎查的支教老师王媛抱着相机走过来，笑着帮小朋友们分材料：“今天咱们织的挂饰，要送给帮咱们种梭梭树的志愿者叔叔阿姨哦，大家要不要织得漂漂亮亮的？” “要！”小朋友们异口同声地喊，小扎西还兴奋地把红色羊毛线绕在了手腕上，像戴了个毛茸茸的镯子。李师傅看着孩子们的模样，拿起一块硬纸板示范：“先把毛线头固定在纸板角落，然后一圈圈绕，绕到纸板都被羊毛盖住，记住要绕得匀，不然挂饰会歪歪扭扭的。” 他的手布满老茧，却格外灵活，米白色的羊毛在纸板上很快铺成了薄薄一层。其其格学得认真，手指捏着毛线慢慢绕，可绕到第三圈时，毛线突然缠在了一起，她急得鼻尖冒汗，眼圈都红了。李师傅走过去，蹲在她身边，粗糙的手指轻轻把缠在一起的毛线解开：“其其格别急，毛线就像草原上的小羊，你越急它越不听话。你看，绕的时候慢一点，每圈都贴紧前一圈，就不会缠啦。” 在李师傅的指导下，其其格重新拿起毛线，这次果然顺利多了。另一边的小扎西却玩起了花样，他把红色和黄色的毛线混在一起绕，还偷偷在羊毛里塞了片干树叶：“我要织个太阳挂饰，志愿者叔叔阿姨种树的时候，太阳就能照着他们啦。”李师傅看到了，也没阻止，只是笑着说：“咱们扎西的太阳，肯定是草原上最亮的。”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草原上的阳光变得暖融融的。小朋友们的羊毛挂饰渐渐有了形状：其其格织了个小树苗，绿色的羊毛做树干，还在顶端缝了朵小黄花；小扎西的太阳挂饰真的金灿灿的，干树叶藏在羊毛里，像太阳的光斑；还有个叫阿古拉的小男孩，织了只小羊，羊角用棕色毛线勾得圆圆的，可爱极了。 李师傅挨个检查，帮孩子们把没勾紧的地方补好，又教他们缝上彩色的绳子。“现在咱们的挂饰有名字啦，”他拿起阿古拉的小羊挂饰，“这叫‘草原的伙伴’，咱们种梭梭树，是为了保护草原，志愿者叔叔阿姨就是草原的好朋友，对吧？”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紧紧攥着自己的作品，生怕弄坏了。 下午两点，远处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种树志愿者们来了。他们穿着蓝色的志愿者服，裤脚沾着泥土，脸上带着晒红的印子，刚从几公里外的梭梭林回来。看到蒙古包前的小朋友们，志愿者们都笑着走过来：“孩子们今天又有新花样啦？” 王媛老师笑着招手：“今天孩子们学了织羊毛挂饰，特意要送给你们呢！”话音刚落，小朋友们就跑了过去，把手里的挂饰递到志愿者手里。其其格找到上次帮她浇水的张阿姨，把小树苗挂饰塞给她：“阿姨，这个送给你，你种的树肯定能长得高高的。”张阿姨接过挂饰，手指轻轻摸着柔软的羊毛，眼眶一下子红了：“谢谢其其格，阿姨一定好好保护它，等树长高了，就把它挂在树上。” 小扎西则把太阳挂饰送给了开车的李叔叔：“叔叔，这个太阳能帮你挡太阳，你下次来不用晒那么黑啦。”李叔叔笑得合不拢嘴，立刻把挂饰挂在了车钥匙上：“以后叔叔每次来草原，都能看到扎西的太阳，太开心啦。” 王媛老师举着相机，不停地按下快门：有志愿者蹲下来和小朋友一起看挂饰的画面，有孩子们踮着脚给志愿者戴挂饰的瞬间，还有李师傅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露出笑容的样子。夕阳西下时，志愿者们要走了，他们挥着手跟孩子们告别，车钥匙上、背包上挂着的羊毛挂饰，在风里轻轻晃动，像草原上跳动的小灯笼。 晚上，王媛老师把白天拍的照片整理好，坐在蒙古包的灯下，开始写“少年手作”专栏的文案：“九月的白音塔拉草原，羊毛的柔软遇见了志愿的温暖。李师傅教孩子们织的挂饰，藏着草原最纯粹的心意——小树苗是对绿色的期待，小羊是对家园的热爱，太阳是对奉献的感谢。当孩子们把挂饰递到志愿者手里时，我们才知道，手作的意义从来不是完美的作品，而是把心里的爱，一针一线缝进去。” 她选了几张最有温度的照片：其其格送挂饰时的笑脸，小扎西的太阳挂饰挂在车钥匙上的特写，还有所有小朋友和志愿者的合影。文案末尾，她加了一句：“下次手工艺课，我们要织梭梭树挂饰，等志愿者叔叔阿姨再来，就送给他们更多草原的礼物。” 专栏发布到线上平台后，很快就有了留言。有人说：“看到孩子们的笑容，突然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还有人说：“想去草原看看那些小挂饰，看看孩子们种的梭梭树。”王媛老师把留言念给李师傅和孩子们听，其其格睁大眼睛问：“真的有人看到我的小树苗了吗？”李师傅摸了摸她的头：“当然啦，你的小树苗，已经把草原的心意传到远方啦。” 那天晚上，草原的星星特别亮。孩子们躺在床上，手里还攥着没送完的小挂饰，心里盼着下次志愿者再来。李师傅则坐在蒙古包外，看着远处的梭梭林，手里拿着一团新的羊毛——他要提前准备下次的材料，下次教孩子们织梭梭树挂饰，要让志愿者们知道，草原的孩子们，一直记着他们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