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脸色煞白,白良眼疾手快,猛地将一筐咸鱼砸了过去,咸鱼的腥臭味盖过了火药味,军犬被砸得呜咽后退。
“八嘎!干什么的!”
仁丹胡曹长终于反应过来,举枪对准白良。
白良顺势绊倒旁边的煤车,煤块滚落一地,挡住了日本兵的视线。
“跑!”
他大吼一声,带着队员们冲进了闸北的小巷。
身后的枪声追着他们的脚跟,小张的胳膊被流弹擦伤,血浸透了粗布褂子,却依旧咬着牙往前跑。
巷子七拐八绕,像个迷宫,白良凭着之前潜伏的记忆,带着众人钻进了一栋废弃的戏院。
戏院的后台积满了灰尘,戏服散落一地,老陈扶着受伤的队员躲进了道具箱,白良则爬上二楼的阁楼,观察外面的动静。
他看到日本兵正挨家挨户搜查,军犬的叫声越来越近,而戏院门口的老槐树旁,竟然还蹲着两个放哨的伪警察。
“这下麻烦了,前后都被堵死了。”
小张捂着胳膊,疼得额头冒汗。
白良却盯着阁楼角落里的通风管道,眼睛亮了起来——这管道是早年戏院排废气用的,直通后院的下水道,而下水道又连着苏州河的支流。
“老陈,把所有的土炸弹零件都拿过来,我们做个大的!”
白良的声音带着一丝狠劲。
老陈立刻会意,和队员们一起动手,将火药、铁钉、碎石塞进一个破旧的戏箱里,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定时炸弹。
“小张,你带受伤的同志先钻进通风管道,我和老陈在这引开日本人。”
白良调好炸弹的延时,将它放在戏台中央,“等我们的信号,你们就顺着下水道往苏州河方向跑,那里会有船接应。”
小张还想说什么,却被白良推到了通风口。
刚钻进去,戏院的大门就被踹开了,日本兵蜂拥而入,仁丹胡曹长举着枪大喊:“他们在这里!别让他们跑了!”
白良和老陈对视一眼,猛地将戏台上的幕布扯了下来,灰尘弥漫的瞬间,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日本兵立刻分成两队追击,白良故意放慢脚步,将他们引向戏台,老陈则趁机绕到后台,钻进了另一个通风口。
“砰!”
白良的肩膀中了一枪,鲜血瞬间涌了出来,他却咬着牙,将最后一枚手榴弹扔向了戏台。
爆炸声刚好和定时炸弹的巨响重叠,“轰隆”一声,戏台塌了半边,砖石瓦块将日本兵埋了大半。
趁着混乱,白良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地冲进后台,老陈已经在通风口等着他。
“快!”
老陈拽着他钻进管道,管道里又黑又窄,满是油污和老鼠,伤口的剧痛让白良眼前发黑,却依旧咬着牙往前爬。
管道的尽头果然连着下水道,浑浊的污水没过膝盖,恶臭熏得人头晕。
小张带着受伤的队员已经在前方等着,看到白良进来,连忙扶住他。
“白站长,你怎么样?”
“死不了!”
白良咧嘴笑了笑,血腥味混着污水味涌进喉咙,“走,去苏州河,接应的船应该到了。”
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下水道里摸索,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前方的亮光。
出口就在苏州河的岸边,一艘乌篷船正泊在芦苇荡里,船老大叼着烟,看到他们立刻招手。
就在众人要上船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枪声——山上中佐带着人追了过来,他的胳膊缠着绷带,显然是刚才的爆炸伤了他。
“白良!这次你插翅难飞!”
山上嘶吼着,子弹已经打在了船板上。
白良一把将小张和受伤的队员推上船,转身对着老陈喊:“你带他们走!我断后!”
老陈急红了眼:“不行!要走一起走!”
“这是命令!”
白良怒吼着,举起勃朗宁朝着山上射击,子弹擦过山上的耳朵。
船老大已经撑篙开船,芦苇荡挡住了日本兵的视线。
白良边打边退,脚下一滑,跌进了河里,冰冷的河水瞬间裹住了他,伤口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恍惚间,他看到山上的枪对准了自己,却突然听到一声枪响,山上捂着肩膀倒了下去——是老陈在船上开的枪。
“白站长!快上船!”
老陈的喊声穿透了枪声,白良挣扎着抓住船舷,被队员们拉了上去。
乌篷船钻进芦苇荡深处,身后的枪声渐渐远去。
白良瘫在船板上,看着队员们大多安然无恙,只有两个队员牺牲,一个队员重伤,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摸出怀里的黄铜通行证,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远处的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联络点就在苏州河对岸的废弃工厂,只要到了那里,他们就能暂时喘口气。
船桨划破水面,芦苇荡的风带着水汽,吹起白良染血的衣角。
他知道,这一次突围只是暂时的,井上一郎绝不会善罢甘休,上海的铁幕依旧沉重,但只要他们还在,只要火种没灭,就总有撕开黑暗的一天。
船朝着对岸的亮光驶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
……
任务失败的消息传到了特高课。
特高课办公室!
空气几乎要凝固成冰,井上一郎的军靴狠狠踹在墙角的铁桶上,桶里的烟头和废纸洒了一地。
他手里攥着那份“闸北围剿失败”的报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报告上“共党残余突围、我方伤亡三十余人”的字样,像一记记耳光抽在他脸上。
“废物!一群废物!”
井上猛地将报告摔在地上,猩红的眼睛扫过面前跪着的一众宪兵军官,“几百人的队伍,围堵十几个残兵,竟然让他们跑了!还折损了我三十多个帝国勇士!你们的武士道精神都喂了狗吗?”
山上中佐捂着还在渗血的肩膀,额头抵着冰凉的地板,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知道,这次围剿失败,自己是首当其冲的责任人。
“课长,属下无能……是白良太狡猾,他们利用了贫民窟的地形,还勾结了青帮的人,属下……” “闭嘴!”
井上一脚踹在山上的背上,山上闷哼一声,一口血吐在地上,“白良?白良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是你们的愚蠢,给了他机会!我要的是结果,不是借口!”
他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军刀的刀柄撞在腰间,发出沉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