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彻底转凉,冬日的萧瑟开始笼罩校园。苏念薇的日程被期末论文和项目结题填满,常常在图书馆待到深夜。与江屿的联系依旧规律,视频里能看到他实验室的窗外也早已是一片冬景,光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他们互相打气,分享着抗寒妙招(念薇推荐了热可可,江屿则炫耀了他的新暖手宝),也抱怨着各自学业压力的与日俱增。
这天,念薇又收到了一个江屿寄来的小包裹,这次是一个轻巧的U盘。附着的便签上写着:【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一些‘背景音’。觉得你熬夜写东西的时候,或者一个人走在路上时,也许能用得上。别笑我。】
带着一丝好奇和暖意,念薇将U盘插入电脑。里面没有文档,没有图片,只有几十个按日期命名的音频文件。她随手点开一个,耳机里立刻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江屿。
“……嗯,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刚出实验室。风有点大,听见了吗?呼——就是这样。路上没什么人了,就我一个人走,脚步声还挺清楚的。旁边便利店还亮着灯,等会儿去看看有没有关东煮……”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点疲惫后的松弛,伴随着清晰的脚步声、呼啸的风声、以及远处隐约的车流声。没有刻意煽情,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无人回应的、随意的独白,记录着他最寻常的归途。
念薇怔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握住。她又点开另一个文件。
“……今天天气不错,实验室窗外的鸟叫得挺欢。你听……(背景传来清脆的鸟鸣)哦,对了,食堂今天有糖醋排骨,味道居然还行,可惜你吃不到……”
还有一个文件,背景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下雨了,被困在图书馆门口。这雨声还挺催眠的,你要是失眠,可以试试听这个……”
她一个个点开,听着他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录下的声音:有清晨赶往实验室时匆忙的脚步声和自行车铃声,有午后图书馆里翻书和键盘敲击的细微声响,有傍晚篮球场上的运球声和欢呼(他偶尔会去活动一下),甚至还有他公寓里烧水壶鸣叫的声音……
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属于他日常生活的碎片声音,通过他低沉的、带着独家备注的讲述,编织成了一幅无比生动而私密的画卷。念薇仿佛能透过这些声音,看到他每一天的轨迹,感受到他那一刻的心情。他把他世界里的声音,打包成了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送给了她。
从那天起,这些音频文件成了念薇最好的陪伴。当她深夜在台灯下与论文苦战时,会戴上耳机,听着他走在寂静夜路上的脚步声和随口的念叨,仿佛他就在不远处陪着她一起熬夜;当她独自穿行在寒冷的校园里时,会听着他那边清晨充满活力的鸟鸣和喧嚣,感觉自己也沾染了几分他的朝气;当她心情烦躁难以平静时,会听那段图书馆门口的雨声,他平稳的叙述像是有安抚人心的魔力。
她甚至养成了一个习惯,在听这些“声音日记”的时候,会拿出那本墨绿色的笔记本,记录下自己的“回声”。
听到他抱怨实验不顺利时,她会写下:“今天我的论文进展也很慢,但听到你也在努力,就觉得没那么难熬了。”
听到他兴奋地分享一个小突破时,她会画下一个笑脸:“隔着耳机都能感受到你的开心,真好。”
听到他那边下雨时,她会望着自己这边晴朗的夜空,写下:“我这边星空很亮,分你一点星光,驱散你那里的潮湿。”
她并没有把这些“回声”立刻发给他,而是悄悄地积累着,像是另一种形式的、延迟的回应和陪伴。
一次视频时,念薇正戴着耳机整理资料。江屿注意到她偶尔会停下笔,专注地听着什么,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他忍不住问:“你在听什么?好像很入神。”
念薇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温柔:“在听你的‘声音礼物’。”
江屿愣了一下,耳根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啊……那个啊。是不是有点傻?我就是随便录的……”
“不傻,”念薇摇摇头,语气认真而温暖,“我很喜欢。感觉……好像参与了你每一天的生活,即使我不在那里。”她顿了顿,补充道,“比视频更……私密,更温柔。”
听到她这么说,江屿脸上的窘迫化为了释然和喜悦,他笑了起来,眼神亮亮的:“你喜欢就好。”
他们没有再深入讨论这个礼物,但一种更深层次的连接感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淌。他分享了他的世界的声音,而她,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在他的声音里,融入了自己的存在。
这份“声音的礼物”,不像实体礼物那样可以触碰,却比任何东西都更深入地抵达了彼此的内心。它让遥远的距离,在声音的共振中,奇妙地消失了。他们用声音构建了一个只属于两人的、私密的共享空间,无论身在何方,只要戴上耳机,就能瞬间抵达对方的世界,感受到那份踏实而温暖的陪伴。这份独特的浪漫,悄然将冬日的严寒,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