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菱。”
费云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那是一个委婉的挽留。
“你真的要回去吗?”
在他那样欺负你、那样把你的自由和尊严狠狠踩在脚底之后,你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主动回去吗?
紫菱的脚步停住。
双手抓住衣角。
不能回头,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从她在费云帆的床上醒来的那一刹那,紫菱意识到,很多事情已经在她不经意间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和费云帆,可以是好朋友,可以是相差二十岁的忘年知己,但不可以是她喝得烂醉之后居然在他家里过夜的关系。
“谢谢你的收留。”紫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坚定,“如果下次我再来找你,请直接打车,把我送回家去。”
从费云帆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倔强的背影,孤零零站着。
“回家,回谁的家。”费云帆问。
“汪家,楚家,都可以。”
费云帆听懂了紫菱的意思。
楚家是夫家。
汪家是娘家。
那他呢。
他费云帆,又是她的谁。
费云帆有一千一万个问题想要问紫菱,可紫菱却已经抬步走出了房间。
空气安静下来。
只剩外面倾盆大雨不停地敲打着玻璃。
……
随心咖啡馆。
汪展鹏坐在熄了火的车里。
从清早到现在,他就这样坐着,凝望着咖啡馆的方向,听大雨砸在他的车顶篷,发出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九点半,雨势渐渐小了。
613举着伞,背着重重的装满了摄影器材的背包,嘴里叼着片面包,一边跑一边朝沈随心挥挥手。
沈随心也打了把伞,跟在她后面小小追了几步,叮嘱些什么。
目送613上班离去的背影,沈随心转身回去。
汪展鹏走下车。
没有拿副驾驶座位上常年备着的雨伞。
余光看见他,沈随心的身体明显有片刻的僵硬。
她机械地转过身,逃一样走得飞快,可没走几步,却又猛地一顿,停下了脚步。
沈随心的伞罩在汪展鹏头顶的瞬间,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随心,好久不见。”汪展鹏似叹似怨。
沈随心别开脸,拼命保持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但伞就那么大,她再怎么逃,也还是躲不过鼻间充斥着男人熟悉的味道。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沈随心眼神望着别处,一颗心却已经七上八下。
几天不见,就瘦了这么一大圈,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还是这么让人操心?
他早上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爱护自己的肠胃和身体?
一个个疑问堵在沈随心的喉咙,稍微不注意就会脱口而出,将她伪装了很久的在乎泄露得一干二净。
“随心,我病了。”汪展鹏说。
沈随心瞬间抬头看向他。
“病了?什么病?”沈随心的嗓音难以控制地开始发抖,“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医生是怎么说的,你……你快说呀!”
她握着伞柄的手骨节发白,那是情绪失控的表现,是已经丧失了理智的关切。
“心心。”汪展鹏唤她,“我知道不该用这样的事情吓你,但是看到你这么在乎我,我真的非常受用。”
男人脸上的笑意,让沈随心意识到自己被他骗了。
立刻扭头想走。
却被汪展鹏提前料到,先她一步,握住了她抓着伞柄的手。
“别气,我确实病了。几天前,我为了你大醉一场,酒精中毒进了医院,医生说,如果再晚去一会儿,我的胃就会穿孔。”
沈随心来不及计较他刚刚的戏弄,秀气的眉毛紧紧皱起,“酒精中毒?你喝了多少酒,能喝到酒精中毒!?”
汪展鹏无辜地看着她:“我记不清了。”
“自从上次你在办公室被舜涓刁难,我一气之下跟她提了离婚。可当我想方设法要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你却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摆明了真的要跟我一刀两断。”
沈随心的唇角紧紧抿着。
她的眼神在听见‘离婚’两个字时微微一动。
但很快就被愤怒取代。
“我不理你,你就把自己灌醉,喝到酒精中毒?”沈随心向来性子柔,连生气的时候都像在撒娇,“汪展鹏,你是不是傻呀?”
“是,我是傻。”
汪展鹏的大手紧紧覆着沈随心的手
“如果我不傻,就不会想要把自己灌醉,灌醉了就可以在梦里见到你。”
“如果我不傻,就不会苦等你二十年。”
沈随心别开眼神,“你没有苦等我二十年,你的身边,一直都有你的妻子相伴。”
她用力地想要挣脱开,可汪展鹏根本不给她机会。
“身边有,心里没有。”他放低声音,“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你。”
“只有你。”
男人的嗓音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能在片刻间蛊惑人的心神。
“心心,雨很大,我的病刚好,有点冷。”
独属于某些时刻的称呼从男人的口中再次唤出来,沈随心只觉得心烦意乱,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段荒诞却甜蜜的时光,软着嗓音轻斥:“你别这样叫我。”
汪展鹏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好,我不叫。”
“那你让我进去坐坐,可以吗。”
……
艺术学校。
夕阳的余晖投在通透的舞蹈教室内。
绿萍下了课,刚想走却被魏贺瑶堵在了教室门口。
“看什么,不记得我了?”魏贺瑶下巴微微昂起,眼神里带着挑衅,“拍卖会上见过的。”
绿萍当然记得。
但魏贺瑶显然来者不善,且她看向绿萍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评判,让绿萍很不舒服,并不想跟她讲话。
“哎。”魏贺瑶轻轻抬手一拦,浓艳的大红色美甲醒目,“走什么?你心虚啊?”
“我肾虚。”
绿萍的目光淡淡的。
“我要去上洗手间。”
从表情来看这位魏小姐应该真的没料到绿萍讲话是这样的风格,妆容成熟的脸上闪过一丝质朴的错愕,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喂,你跟费鹰,你们什么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