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菱走了。
绿萍说得痛快,突然意识到费鹰还在自己身边。
她那些话多少带着些泄愤的意思在,说的时候没想太多,但不知道费鹰听了,会不会多想。
“我刚刚只是想气气她。”绿萍说。
费鹰‘嗯’了声。
绿萍:“‘嗯’是什么意思?”
是不介意,还是不高兴?
“嗯就是嗯的意思。”费鹰跟她咬字眼,“我在回想刚刚听到的另一句话。”
楚濂在绿萍心里已经是死得不能再透的过去式。
入不了他的眼。
“小天鹅,你刚刚说,我是你男人。”
绿萍一顿,目光变得有些飘,“站在我身边的男人,简称我的男人。”
费鹰了然地睨她。
“你这张嘴是真硬。”他说。
费鹰很想问问绿萍,刚刚车里的那个亲吻意味着什么。
但他没有开口。
他的小天鹅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淋过雨受过伤。
痊愈后长出了崭新的羽毛,但也从此对那些伤过她的东西唯恐避之不及。
费鹰伸出双手,捧着小天鹅。
但他知道,如果他用力握得太紧,她会立刻头也不回地飞走。
温柔的夜风拂过。
费鹰说:“我走了。”
绿萍微微抬头,看向他,说,“拜拜。”
目光相交的瞬间,费鹰读懂她的眼神,微微俯下身,“想再亲一下?”
绿萍迎着他,凑上去,很轻很快地贴了贴。
连续两次浅尝辄止,费鹰唇角似笑非笑:“你是不是不会啊。”
绿萍立刻瞪回去:“当然不是。”
她上辈子和楚濂,恋爱时期最多只亲过脸颊,后来楚濂被迫娶了她,除了新婚夜里的一次,再也没有过其他。
就连那一次,他都没有吻过她。
这样看,楚濂还真没说错。
他内心深处大概从没把她当成过爱人。
“是吗。”费鹰好整以暇,“都亲过谁,我听听。”
绿萍没回答,只问:“那你呢?你亲过谁?”
“我跟你一样。”
微凉的秋夜,风吹动梧桐树,叶子哗哗作响。
暖黄街灯投下来,将费鹰的目光映得格外深邃温柔。
绿萍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离开的步伐有些慌乱有些仓皇,以至于她并没有注意到费鹰红了的耳廓,和他胸膛中和她一样乱了节奏的心动。
……
楚家。
时针指向晚上九点。
楚沛急匆匆从外面回来,在屋里晃了一圈,问沙发上正看电视的楚濂:“哥,紫菱姐,哦不,我嫂子呢?”
楚濂目光虚虚地落在电视屏幕上,“找她做什么。”
楚沛挠挠头,“有点事。”
楚濂没问弟弟有什么事,只是沉着声音说了句,“她不在。”
楚沛更是摸不着头脑。
半晌,才后知后觉,“哥,你们不会刚结婚就吵架了吧?嫂子她不会又离家出走了吧?”
“我说老哥,你们这戏码演了这么多次,你们不累,我和爸妈都看累了。这次你们打算吵多久啊?”
楚濂的目光瞪向他。
楚沛立刻闭上了嘴,躲到自己房间里去。
客厅只剩楚濂一个人。
他手里握着遥控器,电视机里的声音却像是隔了层棉花,没有一句传到他的耳朵里。
楚濂就这样静静坐着。
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紫菱回来了。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换鞋就冲到他的面前,胸膛起起伏伏气喘吁吁,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指责和控诉。
楚濂关掉电视,冷声道:“不是跟你说了,出了这个门就别再回来吗。”
紫菱却完全无视他的嘲讽。
仍然直勾勾地盯着他。
盯得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楚濂也莫名生出了几分心虚。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楚濂问。
紫菱:“你还爱着绿萍,是不是。”
楚濂设想过很多今晚的场景,她或许会被舜淞或是汪展鹏送回来,也或许会自己喝多了酒跑回来。
但他没想到她会这样清醒地回来,站在他面前,问出这么一句毫无根据的质问。
“回答我。”紫菱双手紧握成拳,“我去香榭的那天,是你给绿萍打的电话,是不是。婚礼的时候,你的眼神一直看向绿萍,是不是。”
楚濂从她的话中很快意识到什么。
“你去找绿萍了?”他问,“这些话是她对你说的?”
“是。”紫菱梗着脖子。
她看见楚濂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更是恼怒,“你说啊,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心里还有绿萍,是不是还对她念念不忘!”
楚濂默默看着紫菱在他面前耍横。
他很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她了。
生动的、有些有肉有脾气的她。
眼神里不时时刻刻带着讨好和歉疚的她。
楚濂很难描述自己心里的感觉,这阵子他总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的旋涡,时而沉在低谷,时而又浮出水面可以喘口气。
紫菱对他小心翼翼,他却更生气。
因为那会让他想到费云帆。
可此刻,当她气冲冲站在他面前质问他有没有爱上别人的时候,他却情难自禁地察觉到,自己还是被爱着的。
楚濂抬眼看向紫菱,“如果我说是呢。”
紫菱的血一下子涌到头顶,疯狂地跺着脚,歇斯底里地尖叫:“不可以!不可以!”
他明明说过,说过他不要白天鹅,只要小鸭子的。
他怎么可以反悔!
被母亲拒之门外的委屈,绿萍的刺激,和楚濂假意的承认,汇聚成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紫菱上前不管不顾地撕扯着楚濂的衣襟。
“我不准你看她,不准你跟她通电话,我不准不准就是不准。”紫菱失去理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楚濂,我恨你我恨你!”
紫菱的手一下下砸在楚濂的肩膀。
朦胧泪光中,她却看见男人似乎在笑。
那笑让紫菱觉得陌生。
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在楚濂脸上看见这种纯然发自内心的笑,是什么时候了。
紫菱停住动作,吸了吸鼻子,“你笑什么?”
“笑你傻。”
楚濂说。
“绿萍就是见不得你和我夫妻恩爱,才会故意说那些话刺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