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萍突然感到喉头一阵酸涩。
她顿了顿，回答说：“是白色的，很漂亮。脖子上是一圈彩虹色的鬃毛，系着一颗小铃铛。”
温羽开心地哦——了一声。
弯下身子，用白白胖胖的小手拍了拍小马的头，肉嘟嘟的小脸轻轻贴在马背上，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却那么空洞。
绿萍猛地别开脸。
片刻后，拂了拂眼角，面色如常。
费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温羽，转过来，给你拍照。”
绿萍下意识跟着一起回头，看到费鹰居然专门带了个胶片相机。
旋转木马停下，费鹰指着不远处一个卖吹泡泡机器的小商贩，说：“去买一个？”
绿萍睨他。
费鹰低头：“温羽说她想吹泡泡，是不是？”
温羽：“……是。”
绿萍于是去买。
回来的时候，听到费鹰好像在跟小姑娘说什么，语气很低带着严肃。见她过来，又立刻收了声。
绿萍眼神询问费鹰怎么了，费鹰没理她。
之后的时间里，他们坐了观光小火车，转转杯，还有小飞象。
温羽没有再开口问过绿萍，她坐的东西是什么颜色。
太阳快下山，小温羽玩累了，三个人于是去游乐场的餐厅吃东西。
费鹰去点餐的时候，绿萍问坐在身边的温羽：“你哥哥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温羽低头扣手手，不说话。
绿萍：“他是不是凶你了？”
小温羽思忖再三，大约是太喜欢绿萍，最终还是开口：“哥哥说，让我不要问那些问题，说姐姐听了会伤心。”
绿萍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
她望向不远处的费鹰。
“不会的。”绿萍伸手摸了摸温羽毛茸茸的头顶，“想问什么都可以问，姐姐不会伤心，好吗？”
温羽点点头。
“你的眼睛，以前看得见，是吗？”绿萍的声音带着小心。
天生看不见的小孩，是不会对颜色有概念的。
温羽又点了点头。
关于这个问题，她罕见地没有再多说。
绿萍于是也没有再多问。
过了一会儿，温羽扭了扭小屁股，蹭到绿萍身边，挨她挨得紧紧的，“姐姐不生哥哥的气，他没有凶我，他只是怕姐姐伤心。”
一个六岁半的孩子，竟如此能洞察人心。
绿萍握了握她的小胖手，“好。”
温羽笑了，又歪头小声地补了一句：“哥哥喜欢姐姐！”
说完捂着嘴，小松鼠一样偷笑起来。
费鹰端着一大盘汉堡薯条的肥宅快乐食物回来，恰好看到这一幕，“笑这么开心，说我坏话呢吧。”
温羽连忙噤声。
绿萍没理费鹰，撕开番茄酱，抹在薯条上一根一根投喂小温羽。
……
夜幕四合，华灯初上。
把小姑娘送回学校后，费鹰载绿萍回家。
路上，车内安静无声。
过了很久，绿萍终于开口：“你以后不要对小孩这样。”
“哪样？”
绿萍：“她有问题，有好奇，我会回答她，你不要管。”
费鹰没讲话。
他想到白天，旋转木马上，绿萍听着小孩问题的那一霎那，突然泛红的眼眶。
绿萍本来肤色就白，皮肤又格外薄，稍微有点想哭的时候眼皮就会红得不像话，显得可怜兮兮。
“你听到了吗？”绿萍问。
费鹰理直气壮：“没听到。”
绿萍带着怒气瞪着他。
费鹰看了眼右侧后视镜，“哟，好凶啊，要吃人了，我怕怕的。”
“……”绿萍感到无语，“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你说正经就要正经，你说不正经就要不正经。“费鹰懒洋洋的，“大小姐，你好难伺候啊。”
绿萍彻底不想理他了。
黑色柯尼塞格在汪宅门口稳稳停住，绿萍烦躁地拉门把手下车。
下一秒，听见费鹰的声音。
“好了，知道了，下次不说她。”
……
一周终于过去。
周五晚上。
紫菱下班回到家，连包都没力气卸，直接瘫倒在了客厅沙发上。
一直到楚妈妈烧好晚饭，全家人都坐着等她，她才勉强提起了几分力气，慢悠悠地飘到餐桌上。
一家人齐聚一堂，气氛和睦。
楚濂心疼地拍了拍紫菱的手，提杯：“这周是我们紫菱重返职场的第一周，值得纪念，来，让我们以水代酒，祝贺紫菱！”
全家人愉快地碰杯。
紫菱放下杯子，想了想，开口。
“楚濂，我想买台车子。”
包括楚濂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拿着筷子呆呆地看向紫菱。
楚濂更是反应不过来：“买车？”
紫菱认真点点头。
“我仔细想过了，如果要上班的话，还是有车更方便。”
“一来，你知道的，我一向害怕挤公交，这一周下来，每天闻着车上的味道，闻得我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二来，就因为我能力不够，部长现在根本不给我安排工作。如果买了车，我就可以节省出更多路上的时间，用来学习。”
自从上次不小心‘旁听’了部长对自己的不满，紫菱暗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来，让部长再也不能小瞧自己。
可楚濂却面露难色。
他苦口婆心才成功地让紫菱愿意找个工作，原本的目的，是为了开源节流，给家里多一份收入。
可这车要是一买，岂不成了本末倒置。
别说现在他们要筹备婚礼，根本拿不出全款，就算是贷款，首付也是一大笔钱，之后还有每个月的月供，油费也是一笔没有尽头的开销。
“这事我们回头再说吧。”楚濂皱眉。
紫菱原本想反驳。
可看着楚濂的眼神，最终把话都咽了下去。
……
晚上。
卧室里，只剩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紫菱洗澡出来，看到床上的楚濂还没睡。
“紫菱，我们谈谈。”他说。
紫菱点点头。
“你今天晚上在饭桌上突然说要买车，为什么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楚濂问，“刚刚我妈还来偷偷问我，说是不是你对我们家里有什么意见，觉得我们亏待了你。”
“紫菱，你这样真的让我非常尴尬，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