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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的杭州,桂花肆意飘香。

西湖国宾馆。

雅座内,坐着位中年男子。

他一身低调的浅灰色运动休闲装,全身衣鞋配饰几乎都看不出logo,但却能让人感受到价值不菲。

看到绿萍母女走进来,男人站起身。

身量很高,却不会因此带来任何压迫感。

“舜涓。”他开口。

舜涓在他面前站定,对女儿介绍:“蒋聿。”

蒋聿伸出手,对着绿萍笑得很温和,那是纯然发自内心的慈爱。

“绿萍是吗,你好。”

绿萍笑笑,回握,“蒋叔叔。”

三个人落座。

蒋聿没有过多寒暄,直入主题,“等下来的是平台方面负责海外招商的pm,也就是项目负责人。”

“平台目前虽然还是以本土业务为主,但是高层方面已经在铺国际业务的路线,这个时候入局,很合适。”

东展有一半是舜涓的。

但她如今已经不想再要。

绿萍说得对,真正有能力的人,是不怕从头开始的。

她连二十多年的婚姻,连曾经觉得他如果不在天都塌了的丈夫,都能放弃,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

她要重新出发。

这些年东展的情况虽然从外面看来如日中天,但每年的财报上同比数据一直在降。徐莹的介入,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进程而已。

东展尾大不掉,舜涓不如另起炉灶。

在女儿的提醒下,把目光投向了这个总部位于杭州的新平台。

舜涓的商业敏感度让她意识到,如果真的能抓住机会,这将会是一个在几年后或是更快时间内,彻底颠覆整个社会经济发展模式和消费意识形态的平台。

真正意义上的风口。

绿萍很庆幸母亲能够听进自己的话,毕竟前生,她亲眼目睹了这个平台的崛起。

另一边。

蒋聿给舜涓的讲解大多言简意赅。

简单介绍平台方负责人的学术和职业背景后,他又用最简短易懂的语言,为舜涓对比了传统外贸模式和新兴零售模式的巨大区别。

从to b转换成to c,要改变的不仅仅是经营模式,更是最底层的操盘思维。

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在这个过程中,折戟沉沙的公司不在少数。

舜涓在来杭州的路上,也被女儿科普了一些。但绿萍到底不是业内人士,说得大多也是皮毛。

蒋聿的话听了没有十分钟,舜涓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心里也越来越没底。

蒋聿很敏锐地感受到了她的变化。

他起身为她和绿萍斟茶,话锋一转,“不过好在,你找了一个好顾问。”

茶杯递给舜涓的时候,蒋聿给了她一个眼神。

示意她安心就好。

……

一顿饭吃完。

平台负责人先告辞。

汪妈妈松了一口气,头一歪,靠在绿萍肩上,“可累死我了。”

她有多少年没有赴过这种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句都要斟酌的局了?

绿萍抱着舜涓:“妈,你很棒。”

舜涓又坐直,“他刚刚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事情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蒋聿笑笑,并没直接回答:“生意而已,双向选择。”

“还是这么喜欢卖关子。”舜涓低低说了一句。

蒋聿问:“舜淞还好吗?”

“好,他能有什么不好。”舜涓说,“他回来,没跟你说?”

蒋聿并不吃惊地摇摇头,“没有,大概还没放下吧。”

舜淞重情义。

当年舜涓嫁人后,给挚友留下一道口信说抱歉,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提起旧事,舜涓没说话,喝了口茶。

蒋聿起身,“晚上住哪里,送你们回去?”

舜涓指了指楼上,“就住这儿。”

“这里不错。”蒋聿说,“独占西湖风月。”

……

蒋聿走后。

绿萍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如果说舜淞和汪展鹏不同,是因为职业关系。他本身是文艺片的导演,接触的大多是圈内人,艺术气息重,肆意洒脱。

再加上舜淞本身性格使然,他的身上总是有着一份年轻人才有的赤诚和坦然。

但是蒋聿和汪展鹏一样,也是商人。

可他们两个人的气质,却也大相径庭。

相较于汪展鹏的精明和城府,蒋聿给人的感觉更多是身在局中也能保持从容的风度,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底气。

绿萍挽着妈妈的手,沿着湖边散步。

“妈,你和蒋叔叔。”

绿萍的话才开了个头,就被汪妈妈打断,“一把年纪了,不说这些。”

舜涓看着不远处夜风中的水面,笑,“绿萍,你说万一新公司赚了大钱,一飞冲天,离婚的时候,我岂不是要分一半的钱给他?”

从紫菱婚礼那天,她再也没喊过丈夫的名字。

绿萍被母亲逗笑。

“妈,虽然我很有信心,但是你想多了,怕是没有那么快的。”

汪妈妈也笑着摇摇头。

“而且妈,不会对半分的。”绿萍的声音很轻,又很重。

……

散步散到一半,费鹰的电话打来。

汪妈妈看了女儿屏幕一眼,状似无意地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妈有点冷,先回去了,你自己再逛会儿。”

电话接通。

绿萍‘喂’了一声。

费鹰:“怎么了,有心事?”

绿萍停在一棵桂花树下,踮脚闻了闻枝芽上的花香,“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妈当初可能真的嫁错人了。”

都说婚姻是女人第二次投胎。

绿萍曾经对此不屑一顾。

但其实这话还是有些道理,不管是对女人,还是对男人,都一样。

当年的事情她没有经历,但是小的时候听外公外婆隐约提起,如今回想,也大致能拼凑出事情的全貌。

“当初我妈不肯听舅舅的,不知道现在会不会后悔。”

绿萍的叹气很轻,随着花香飘散在夜风中。

“我当年也提醒过你。”

费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可是某只小天鹅,反手就把我送到警局去了。”

绿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