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间嘘声一片。
他到底有没有给出答案,也已经不重要了。
没有人再去质疑绿萍的拒绝。
主持人也适时为节目画上了句号。
……
酒过三巡。
汪展鹏借着买单,跟身边的秘书吐苦水。
这年头怎么出来谈生意的都是女人。
前有一个徐莹解约之后给他使绊子,拐走了他一大半客户。
现在好不容易新谈了一家公司有意向跟东展合作,可老板居然又是个女人?!
那女老板年过四十,江苏盐城人。
汪展鹏原本以为自己行走多年酒量不差。
但今天算是被这女老板教做人了。
他喝到一定程度就要去吐掉,足足吐了三次,才能勉强保持清醒。
看着结账的账单,汪展鹏罕见地骂了句脏话。
生意再不好转,东展的现金流要撑不住了。
正要往回走。
一楼大厅的电视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定睛一看。
竟然是舜涓和紫菱!
电视直播?
她们在干什么?!
想到上次紫菱和随心一起给他的‘惊喜’,汪展鹏心中蓦然浮起一丝不安。
像是上天要印证他的预感。
他听见妻子的声音:
“她爸爸在二十年前就爱上了别人,并且二十年后也依然难以自拔。”
接着,紫菱的话音传来:
“我爸的心和他的名字一样,展鹏,他想要无拘无束,自由飞翔。”
笃笃笃——
身后响起脚步声。
汪展鹏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想去找电视的开关。
但是酒精的作用下他的动作格外迟缓笨拙,完全来不及。
“这是你女儿?”
反应过来之后,女老板已经站在汪展鹏身边。
她双臂环在胸前,脸色如常,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有那么几分嘲讽。
和她的举重若轻相比,又喝又吐好几轮、面色发白的汪展鹏,显得格外狼狈。
“没,不是。”
汪展鹏鬼使神差地否认。
反正电视里只说了展鹏。
天底下叫展鹏的人那么多,只要他不认,她凭什么说他就是这个展鹏?
女老板秀眉一挑,唇边弧度更甚。
“不是?可是很不巧,我看过她之前的采访。”
汪展鹏:“……”
“婚品即人品。”
女老板遗憾地朝汪展鹏点了点头。
“合作的事情就算了,祝汪老板早日……跟你的名字一样,重获自由。”
汪展鹏被留在原地。
周围来来往往,电视中节目还在继续。
有一股血直冲他的大脑。
他狠狠地攥着手里那截账单,力气之大几乎快要将它化为齑粉。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他翻开屏幕。
上面跳动着的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
广电总台门口数十米的台阶。
最底下的几阶,紫菱一个人坐着。
深秋的夜,风很冷。
但她一无所觉。
就在几分钟前,她看见陆颜带着保姆车,载着妈妈和舅舅还有那两个她不认识的、绿萍的新朋友离开。
她看见费鹰风尘仆仆从迈巴赫上下来,为绿萍拉开副驾驶的门。
他的长相明明那么冷,看上去明明那么不好接近,五官线条锋利到了说是令人望而生畏也不夸张的程度。
可他看向绿萍的时候,眼底深处却像是氤氲着如水的流光。
温柔,缱绻。
紫菱在冷冷的夜风中感受着刺骨的孤独。
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因为直播而紧张到发软的手脚慢慢恢复知觉,紫菱终于缓缓站起身。
刚刚的节目像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
她是劫后余生的幸存者。
母亲。
绿萍。
费鹰。
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更多。
一辆出租车停在她的面前。
车门打开,伸出一支拐杖,接着,楚濂的脸出现在她视线。
“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所以让我妈先从医院离开一会儿,送我来这里接你。”楚濂说。
像是雪地里被冻僵的人走进一间温暖明亮的屋子。
紫菱只觉得幸福得难以置信。
她飞扑着投入楚濂的怀抱,差点把他扑倒。
如果不是因为楚妈妈还在一边,紫菱想,她真的想要给他一个满含爱意的深深的亲吻。
“楚濂,你真好。”紫菱在他耳边呢喃。
楚妈妈拉开车门。
“快点,我还要赶回去照顾楚沛。”
紫菱从楚濂的怀抱里离开。
就在这时,计程车后面却突然驶来一连串的依维柯。
车上贴着各家媒体报社的名字,扛着麦克风的记者从上面鱼贯而下,直冲到紫菱面前,将她前面的路围得水泄不通。
正如不久前,紫迷在汪家门口做的事情一样。
长枪短炮架在距离紫菱不到两米的地方。
闪光灯让她的视线无法聚焦。
“汪小姐你好,我们刚刚看了你的采访,请问你身边这位就是你从你姐姐身边抢过来的男朋友吗?”
“楚濂不是我抢来的!”
紫菱将楚濂护在自己的身后。
“而且节目已经结束了,我不想再接受任何访问了。”
“请你们让开。”
她的话被淹没在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声音和记者们的连环轰炸中,微弱得不值一提。
“之前采访中你曾经说过,多年之前,你亲手串了一整片珠帘,每串一颗珠子,就要念一遍楚濂的名字。”
“这件事情具体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当时楚濂是否还跟你姐姐是恋爱关系呢?”
紫菱狠狠地闭了闭眼。
从表情看她大概真的非常后悔。
她当初为什么要在节目上说这些?
她以为的暗恋中的浪漫细节,却成了现在别人攻击她的把柄。
“汪小姐你不回答是默认的意思吗?”
记者的追问一刻不停。
“你爸爸二十年前婚内出轨,你则在多年之前就爱上姐姐的青梅竹马。”
“请问你认为自己这种行为,是否算得上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女承父业?”
成片成片的闪光灯像是一颗颗致盲弹。
紫菱的眼底一片花白。
近乎潮水般不绝于耳的尖利发问将她已经非常脆弱的神经逼上了绝路。
“我和楚濂是真心相爱的。”
“连绿萍都已经不介意,你们能不能不要再问了。”
紫菱气若游丝。
“真心相爱吗?”
记者的话筒几乎快要戳到紫菱嘴边。
“但是据我们所知,汪小姐你与法国某品牌总经理关系暧昧,私交过密。”
“请问你对此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