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氏集团到医院的路程不过二十分钟，王振国却感觉自己像是走了一个世纪。车窗外的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痛，手中紧握的那份文件复印件仿佛有千斤重。小诺坐在他旁边，不时担忧地看向他。
振国...小诺轻声唤他，不要想太多，也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王振国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制地揉捏着手中的文件。文件已经被揉的不成样子。听了妻子的安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拿着文件的双手，还是在不停的颤抖着。。。
那张照片...他声音嘶哑，上面写着7号样本...
小诺将手覆在他手上：等见到爸妈，一切都会清楚的。
车子开到医院的停车场，王振国坐在车里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下车。走向医院的腿都是颤抖着的，小诺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
去往病房的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他盯着楼层数字不断跳动，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那些文件上的字迹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特殊生物制剂唯一存活样本国家机密...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刀，将他四十年来坚信不疑的自我认知割得支离破碎。
病房外的走廊空荡荡的，只有两名保镖站在门口。看到王振国，他们立刻行礼：王总，董事长已经醒了，夫人正在里面。
王振国点点头，推门的手却悬在半空。他转头看向小诺，眼中满是惶恐。这个在战场上从未退缩的铁血军人，此刻竟害怕推开一扇门。
小诺握住他的手，轻轻推开了门。
病房里，王老爷子半靠在床头，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已经清明许多。母亲李丽芬坐在床边，正在削苹果。见儿子儿媳进来，她放下水果刀，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了一圈。
去过办公室了？李丽芬的声音很轻，却让王振国浑身一颤，打开保险箱了？
王振国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直直地看向父亲，希望从老人眼中找到答案，但王老爷子只是疲惫地闭了闭眼，然后微微点头。
我...王振国声音哽住，
李丽芬放下手中的苹果，缓缓站起身。她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旗袍，衬得肤色更加苍白。这个一向优雅从容的女人，此刻手指也在微微发抖。
走吧，去隔壁休息室。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包，有些事情，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王振国像被雷击中一般僵在原地。母亲的反应证实了他的猜测——那些文件都是真的。他真的与那个可怕的长城7号项目有关。
小诺轻轻推了推他，他才如梦初醒般跟上母亲的脚步。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父亲，老人眼中复杂的情绪让他心如刀绞。
休息室里，李丽芬不慌不忙地坐在沙发上，示意儿子儿媳坐到她身边。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三个人的呼吸声。
王振国眉头紧皱，这句话说得毫无底气。
李丽芬端起水杯喝了几口，表情难以言喻。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着王振国从未听过的颤抖：
当年我和你父亲在一起后，我被查出有先天子宫缺陷，生不了孩子。她停顿了一下，而且你父亲...他们家族有遗传性肝病，而且精子活性极低。因为这件事情，你爷爷逼迫你爸爸和我离婚。
王振国瞪大眼睛。他从未听说过这些。
但你爸爸不肯离。李丽芬眼中泛起泪光，我们为了感情，对抗了家里整整三年。后来时间长了...你爸爸作为家族长子，也渴望有一个孩子。
她放下水杯，从手包里取出一个老旧的皮夹，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对年轻夫妇站在实验室里，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这时候，正好是军方寻找长城7号项目合作机构的时间。李丽芬轻抚照片，这个项目原本是研发针对生物武器的疫苗，但在动物实验中意外发现了一种基因修复技术。
王振国呼吸急促起来，他认出了照片中的婴儿就是自己。
这项技术给了我们希望。李丽芬抬头直视儿子的眼睛，振国，你的身上确实有很多科技干预，但你确实是我和你爸亲生的。我的卵子，他的精子，只是...借助了一些技术手段。
王振国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他是亲生的，却又不是自然受孕...这到底算什么？
7号样本是什么意思？他声音嘶哑。
那是实验编号。李丽芬苦笑，在你之前，有六个胚胎没能存活。你是唯一成功的案例。
听到这些话，小诺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腹部。王振国注意到妻子的动作，心如刀绞——他的孩子，会遗传这种吗？
似乎看穿了儿子的想法，李丽芬摇摇头：你的基因完全正常，甚至比普通人更健康。只是受孕方式不同而已。
那为什么是国家机密王振国追问，为什么我的档案...
因为这项技术后来被国际公约禁止了。李丽芬叹息，基因编辑涉及伦理问题，全球都叫停了相关研究。但你的存活...成为了国家生物科技的一例奇迹，也是王氏集团和国家合作的最高机密。
王振国猛地站起来，在狭小的休息室里来回踱步。他想起自己入伍时的异常顺利，想起军旅生涯中那些特殊的，想起领导对他若有若无的额外关注...一切都有了解释。
所以三叔知道这些？他突然转身，他威胁要曝光的...
他不知道全部。李丽芬摇头，他只隐约听说你出生与某个军方项目有关，但并不清楚细节。这也是为什么你父亲一直容忍他的原因——怕他深挖。
王振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爸参与的那个生物武器项目...
那是掩护。李丽芬斩钉截铁地说，你父亲从未参与任何武器研发。长城7号从一开始就是医疗项目，但为了通过审批，挂靠在了一个军方研究计划下。
小诺突然开口：那纪委监委的调查...
表面上是查景凯医疗，实际上有人想借机挖出这个秘密。李丽芬神色凝重，你父亲这些年一直小心保护着这个机密，但现在...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王振国掏出手机，又是那个陌生号码：「别相信他们的解释。问你母亲，为什么你三十岁前不能献血？为什么你的体检报告总是被军方直接取走？——一个朋友」
王振国脸色瞬间煞白。他确实从未被允许献血，而每年的体检报告也确实从未经他手。
妈...他将手机递给母亲，这是谁？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李丽芬看到短信内容，脸色大变：删除它！立刻！她几乎是抢过手机，快速操作了几下，这个号码不要再回复。
为什么我不能献血？王振国固执地问。
李丽芬深吸一口气：因为你的血液中有特殊标记物，普通人接触可能会引起排异反应。她抓住儿子的手，但这不影响你的健康，也不影响你的孩子！小诺怀孕前的所有检查都显示完全正常。
王振国望向妻子，小诺眼中虽有震惊，但更多的是坚定。她轻轻点头，握住他的手：振国，无论如何，你都是你。
这句话像一根救命稻草，将王振国从自我怀疑的漩涡中拉了出来。是的，无论他的出生有多么不寻常，他依然是王振国，是军人，是丈夫，是将要成为父亲的人。
那个发短信的人...他声音低沉，是谁？
李丽芬摇摇头：不清楚。可能是当年项目组的人，也可能是...她犹豫了一下，你父亲最近发现，景凯可能接触到了某些机密文件的碎片。
王振国想起保险箱里那些关于二叔三叔的文件。如果连那些丑闻都被父亲掌握着，他们确实有动机报复。
现在怎么办？他问，纪委监委明天还会来，如果他们把调查扩大到...
你按时回单位。李丽芬斩钉截铁地说，这里交给我和小诺。你的身份受军方最高级别保护，他们查不到什么。
王振国看向小诺，妻子坚定地点头：我会照顾好爸妈。
这一刻，王振国突然反应过来，他们母子之间的对话，对方怎么会知道？
王振国拿出手机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都没有什么不对。只是这个神秘人是怎么监视监听他们的呢？就在这时，休息室天花板上的一个小红点，引起了王振国的注意。作为身手敏捷的军人，他搬来椅子，三下五除二的就拿下了监听器。
果然，监听器一被拿下，对方再次发来了消息。
————这是为了保护你！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毁掉监听器后，王振国直接删掉了对方的信息，拉黑了号码。
随即，他站起身，声音已经恢复了些许平静。
我去跟爸说几句话。
李丽芬朝着儿子点点头，表情有种让人不易觉察的复杂。
回到病房，王老爷子正望着窗外发呆。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眼中满是愧疚。
爸...王振国在床边坐下，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儿子...王老爷子艰难地开口，对不起...
王振国摇摇头，握住父亲枯瘦的手：您和妈给了我生命，无论以什么方式，我都是你们的儿子。
王老爷子眼中泛起泪光，声音虚弱却坚定。
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你首先是军人，然后才是王家的儿子。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解开了王振国心中的枷锁。是的，他的身份或许特殊，但他的职责从未改变——保家卫国，守护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包括他的家人。
我明白。爸，您好好休息。
走出病房，王振国深吸一口气。手机却又震动了一下，对方又换了一个号码发来了消息：「想知道全部真相，明早6点，独自来老药厂仓库。——一个朋友」
不再有疑虑的王振国，删掉短信，眼神变得坚定。不过他明白，明早他是得赴约，不是为了知道什么所谓的真相，只是为了揪出那个背后搞小动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