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住她！快叫救护车！
现场一片混乱，几名警察将吴云死死压在地上，她的脸紧贴着粗糙的水泥地面，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玫红色的口红在挣扎中蹭得到处都是，像一抹抹血迹般刺眼。
我父亲跳楼了！我母亲疯了！都是因为你们！吴云的尖叫声穿透整个演习场，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不远处的秦副局长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间渗出，染红了他崭新的制服。他的眼睛瞪得老大，肥厚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呜咽。
这...这不是演习...一个警官终于反应过来，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快！保护现场！
记者们的镜头疯狂地对准这一幕，闪光灯如暴雨般闪烁。直播信号没有中断，全国观众都亲眼目睹了这场意外——一个瘦弱的女人在反恐演习现场刺伤了公安局副局长。
当警察将吴云架起来时，她突然爆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那笑声像一阵清风，拂过在场每个人的心头，也通过电视信号传到了千家万户。
哈哈哈...报应！这就是报应！吴云仰头大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秦副局长，你收钱的时候想过今天吗？你包庇赌场害死那么多人的时候，想过会有报应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通过记者们的高灵敏度麦克风传遍了整个演习场。几个原本要上前制止的警察突然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
救护人员赶到，将秦副局长抬上担架。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但那双小眼睛仍然不甘心地瞪着吴云，仿佛在质问：你怎么敢？
看啊，他还觉得自己冤枉呢！吴云的笑声更加响亮，那些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人，那些被你逼良为娼的女孩，那些妻离子散的家庭...他们才冤枉！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般锋利，刺向那个被抬走的肥胖身躯。警戒线外，围观的群众中突然有人鼓掌，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掌声如潮水般扩散开来。
说得好！
狗官活该！
为老百姓除害！
警察们不得不扩大警戒范围，防止情绪激动的群众冲进来。吴云被迅速押上一辆警车，但在车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她的笑声依然清晰可闻，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多年积压在人们心头的阴霾。
在全国各地的电视机前，无数个曾被赌博害得倾家荡产的家庭默默流泪；那些因高利贷被迫卖身的女子抱头痛哭；那些因亲人沉迷赌博而破碎的家庭成员攥紧了拳头...吴云的笑声成了他们的宣泄口，多年的委屈与愤怒在这一刻得到了共鸣。
你们快来看！出大事了！
天啊，那女的好勇敢！
那个狗官终于遭到报应了！
基金会办公区突然骚动起来，工作人员围在一台电视机前，议论纷纷。小诺正坐在办公室里为吴云的失联而烦恼，外面的嘈杂声让她皱起眉头。
那女的像是来过咱们这里那个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小诺耳中。
这句话像电流般击中小诺。她猛地站起来，椅子的一声撞在墙上。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办公室，小诺拨开围观的人群，挤到电视机前。
屏幕上的画面让她瞬间血液凝固——吴云被两名警察架着，脸上涂着夸张的口红，正对着镜头大笑。背景中，救护人员正抬着一个流血的中年男子匆匆离开。
...就在刚才，我市公安局秦副局长在反恐演习现场遭遇袭击，行凶者是一名中年女性...主持人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据现场目击者称，该女子在行凶时高喊等话语...
小诺的手不自觉地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吴云？刺杀公安局副局长？这怎么可能？
画面切换到现场记者的报道：...行凶女子被警方控制时表现得异常镇定，并声称秦副局长包庇赌博集团，导致她家破人亡...本台将持续关注这一突发事件...
办公室里的议论声嗡嗡作响，但小诺已经听不见了。她的耳边只剩下吴云今早电话里那句冰冷的我需要钱，现在！，以及更早之前说的他们会把这个人切成块...喂狗...。
原来吴云要钱是为了这个。原来她早有预谋。
韩总？一个同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您没事吧？您脸色好白...
小诺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没事...只是...太突然了...
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办公室，关上门，立刻拨通了丈夫王振国的电话。
振国，你看新闻了吗？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吴阿姨她...她刺伤了公安局副局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什么？等等...我刚才在开会...你说吴云？刺伤警察？
正在直播！就在反恐演习现场！小诺急促地说，她说那个副局长包庇赌场，害她家破人亡...
天啊...王振国倒吸一口冷气，她现在人呢？
被警察带走了。振国，我...我今早给了她钱...我是不是...帮了她犯罪？
王振国的声音变得严肃：小诺，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可能知道她要做什么。现在冷静下来，我马上过来接你。
挂断电话，小诺瘫坐在椅子上，脑海中不断重放这两天与吴云接触的每一个细节。那些恐惧的眼神，那些关于追债者的描述，那些手臂上的针孔...一切都指向一个被逼到绝路的人。
而今天，这个走投无路的人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反击。
小诺打开电脑，搜索相关新闻。事件已经引爆网络，各大社交平台都在热议。让她震惊的是，舆论几乎一边倒地支持吴云。
英雄！终于有人敢对这些保护伞动手了！
我家就是被赌博害的，我理解她！
谁知道那个副局长收了多少黑钱？查查他的账户！
一条条评论如潮水般涌来，小诺越看越心惊。她点开一个视频，是现场群众拍的近距离画面。吴云被警察按倒在地时，脸上竟然带着解脱般的微笑，那种平静与这两天见到的惶恐判若两人。
视频最后几秒，吴云被押上警车前，突然转头对着镜头说了一句话。小诺调大音量，反复听了三遍才听清：
韩星...妈妈对不起你...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插进小诺的心脏。她突然明白了——吴云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取钱、打扮、甚至最后的道歉...这不是临时起意的冲动行为，而是一个母亲在绝境中为自己、也为儿子选择的最后出路。
大约一小时后，办公室门被推开，王振国快步走进来，脸色凝重：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我刚接到消息，那个秦副局长确实涉嫌包庇地下赌场，纪委早就盯上他了。
小诺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吴阿姨...她是故意的。她用自己的方式揭露这一切...
王振国蹲下身，握住妻子冰冷的手：我刚才联系了律师朋友。吴云这种情况，如果有充分证据证明秦副局长确实涉案，再加上她精神状况不稳定，可能不会判得太重。
精神状况...小诺苦笑一声，她比谁都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后果是什么。
王振国沉默片刻：我们先回家吧。这事牵扯太大，需要从长计议。
小诺点点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走出办公室时，她最后看了一眼电视——画面已经切回到演播室，主持人正在严肃讨论官黑勾结的社会危害。
吴云的笑声似乎还在空气中回荡，像一阵清风，吹动了长久以来无人敢碰的禁忌话题。
警车驶离现场时，吴云透过车窗看到了路边鼓掌的人群。有人对她竖起大拇指，有人抹着眼泪，还有人高喊。
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应。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当作疯子、杀人犯唾骂。但现在看来，秦副局长的罪行远比她想象的更广为人知。
审讯室里，吴云平静地交代了一切——从如何染上赌瘾，到欠下巨额债务；从被逼注射毒品，到得知父亲跳楼；从发现秦副局长收受贿赂的证据，到今天的刺杀行动。
我有证据。吴云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这是她最后的底牌，连小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这里面有秦副局长收钱的视频，还有赌场的账本副本。我一直随身带着，就是怕被他们抓住时能留个后手。
负责审讯的老刑警接过U盘，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你知道故意伤害罪要判多少年吗？
吴云笑了，那个如清风般纯净的笑容：多少年都值得。至少我儿子以后能抬头做人了——他妈妈不是畏罪自杀的懦夫，而是敢跟黑恶势力拼命的战士。
老刑警沉默良久，最后轻声说：我会把这份证据完整上交。你...保重。
当审讯室的门关上，只剩下吴云一人时，她终于允许自己哭了出来。泪水冲刷着脸上已经花掉的口红，在白色衬衫上留下淡红色的痕迹。
她想起小时候父亲常说的话：做人要堂堂正正。她辜负了父亲的期望大半辈子，但至少在最后，她找回了那份丢失已久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