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诺看着二叔韩立民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这段时间,韩立民的康复进展出奇地好,不仅能扶着拐杖在花园里慢慢散步,说话也利索多了,虽然还是有点慢,但已经能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他甚至开始兴致勃勃地计划着,等完全康复后要和李大强一起去老年大学报名听课,还特意让王振国帮他找来了课程表。
立民,你看这牡丹开得多好。这天清晨,阳光透过梧桐树的缝隙洒在花园里,张春燕搀扶着韩立民在鹅卵石小路上做康复训练,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韩立民停下脚步,微微喘了口气,笑着对妻子说:春燕,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去江南走走。记得你说过一直想去苏州看园林,咱们就去拙政园、留园都看看。
听了丈夫的许诺,张春燕温柔地替他擦去额角的汗珠,心里甜丝丝的:好,都听你的。不过要等你完全好了再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身体养好。
上午十点左右,结束训练的韩立民,说有些疲倦,想回房休息。张春燕细心的,搀扶着丈夫回到了房间。细心的帮他脱去外衣,给他盖上了,那床他最喜欢的浅蓝色薄被,看着他安然入睡,呼吸平稳,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中午十二点,合计着丈夫的休息时间差不多了的张春燕,从厨房端着刚熬好的小米粥,轻手轻脚的,来到卧室。
她看着粥里特意加了红枣和枸杞,都是补气血的粥,脸上的笑容越发甜腻。
张春燕看丈夫还在睡,轻轻的把粥碗放到了一旁。
立民,该吃午饭了,今天熬了你最爱喝的小米粥。
张春燕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足以让韩立民能听得到。但张春燕连续叫了几声,韩立民依旧没有回应。
此时,卧室里忽然静得可怕,连钟表的滴答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张春燕的心里虽说有些慌乱,但也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又不断的轻声呼唤着丈夫。看丈夫依旧不理会,她才轻轻摇了摇丈夫的手臂。
这时候,张春燕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立民?
这时候,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一样缠上心头,她颤抖着手掀开被子,去摸丈夫的身体。
张春燕的手摸到丈夫已经微凉的身体,手瞬间抖得不成样子。他不敢相信丈夫的身体,会变得如此冰冷。更不想也不敢把死亡这个词,放进自己的脑子里。
她只是一味的,起身去检查中央空调的室温调节装置。看着上面显示的舒适温度未曾改变,她的心即刻跌入谷底。但她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发生了的。
她记得丈夫前两小时还在和搀扶着走路,还在说自己想休息一会儿。几小时前还说要带自己去江南的。
张春燕冷静几分钟后,她伸手要去端粥碗,却被自己颤抖的双手所辜负。直接把一碗热腾腾的粥,打翻在地。滚烫的粥溅在她的裤脚上,她却浑然不觉。
她扑到床前,拼命摇晃着丈夫的身体,手指触到他冰凉的手腕,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凑近丈夫的脸,看着那熟悉的面孔。依旧是她觉得睡着了的样子。只是韩立民的脸,依旧微凉,像是冬天在外面被冻坏了一样。
此时的张春燕,其实心里已经意识到了丈夫的离开,只是她接受不了,她也不想接受。呆呆地坐在床沿,眼神空洞,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紧紧握着丈夫已经冰凉的手,一遍遍地抚摸着他花白的头发,仿佛在替他梳理。
没有等到韩立民和张春燕来吃午饭的众人,都耐心的等着。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是韩立民动作慢,所以需要一些时间。
小诺看了看表,又看了看馋的流口水的二宝耀烨。把二宝递到父亲李大强怀里,给丈夫王振国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起身去了副楼…
今天好奇怪!二叔的速度再慢,也应该过来了吧!是不是又让星星那个臭小子的视频拖住了…
有这可能!
小诺和王振国一边往副楼韩立民的房间走,一边说说着韩星的坏话。
当小诺和王振国走到门口时,还刻意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才敲门。
然而,此时坐在床边的张春燕,早已分不清现实和幻想。她的脑海除了丈夫上午的一幕幕动作,和一声声承诺。早已听不到任何声音…
敲了半天,不见开门的王振国,立马意识到不对。直接扭开了门把手,带着妻子冲进了房间。
两人一进门,看到张春燕的样子,便瞬间明白了真相。小诺扑到床前,不可置信地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二叔......怎么会这样......早上还好好的,还说要去老年大学......
王振国站在一旁红着眼圈,强忍悲痛开始安排后事。他先给赵磊和雪莉打了电话,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又联系了还在美国的韩星,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告诉他这个噩耗。
最让人心疼的是张春燕。从确认韩立民去世的那一刻起,她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丈夫身边,时不时替他整理一下衣领,拨开额前的一缕白发,仿佛他只是在熟睡,随时都会醒来。
李大强看韩立民和张春燕迟迟不来,连叫吃饭的小诺和王振国都没回来。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眼圈红润的一瞬,双脚发软的站起身,把二宝递给了亲家母李丽芬。自己起身朝着副楼走去…
李大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几乎要把地砖踩碎。他的心在滴血,他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两分钟能到的地方,此刻却走了半生。
闻讯而来的赵磊和雪莉,带着小杰匆匆赶来。小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蹦蹦跳跳地跑到床前,用稚嫩的声音喊道:爷爷,太阳都晒屁股啦,该起床啦!小杰来找你玩啦!
原本几人还忍着情绪,但小杰的这些话,终于成功的击溃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雪莉一把抱住儿子,失声痛哭。赵磊跪在床前,抓着韩立民的手,抱头痛哭…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爸......您怎么走得这么突然......不是说好要看着我和星星都成为成功人士吗?
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哭作一团,唯有王振国在冷静的处理一切后续的事情。
当天凌晨,韩星,耀辰,戎峰三人,都从美国赶了回来。几人一进院子,看着整个别墅大院内,连路灯都挂上了白花。几人瞬间崩溃…
韩星一进家门就跪倒在父亲床前,额头抵着的床沿,失声痛哭:爸,我回来了......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说好要带您去环游世界的啊......您怎么说话不算数......